第26章 借三势

“景舟，你终于来了！”

陈景舟这边处理完村里的事，刚踏入书院时，朱熹文三人正围在廊下直跺脚。见陈景舟来了，赶忙就围了上来。

赵虎眼尖，一眼瞅见他袖中露出的纸角，立刻扑上来：“快让咱瞧瞧萧炎怎么收拾白帮？”

四人挤在紫藤花架下，二十章手稿在晨风中沙沙翻动。周茂才一拍大腿：“这‘火莲’对决写得比话本还痛快！若能印出来，准能卖爆京畿！”

“这四十章若能印成册子，必定轰动！”朱熹文激动得拽紧了拳头：“赵虎已备好了雕版和纸张，就等你点头开工！”

陈景舟沉吟片刻，指腹摩挲着纸页边缘：“好，那今日便开印。”

赵虎一拍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知道一个祠堂宽敞，今晚就动工！”

暮色四合时，破祠堂里已亮起昏黄油灯。

陈景舟握着新刻的雕版，看着虎子等人挥汗如雨地刷墨、铺纸，第一张《斗破苍穹》书页缓缓成型，“萧炎”二字力透纸背。

他忽然想起二丫在门槛上画的歪扭字迹，嘴角不禁上扬——或许这就是改变的开始，从一页印刷体开始。

半月后。

碧湖如镜，画舫轻摇。赵若冰斜倚船头，指尖捏着片柳叶，目光注视着不远处书肆前那个青衫少年。

小德子候在舱边，压低声音道：“主子，陈公子出书肆了，怀里揣着银钱，瞧着心情不错。”

赵若冰轻挥衣袖，取下腰间蟠龙玉佩藏进袖口。

小德子走近前来弓着身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叹：“主子，这《斗破苍穹》当真是疯魔了！京畿书肆的掌柜们昨儿还在抱怨，说连宫里的公公都派人来问货——您猜怎么着？听说钱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值夜时都捧着书在长春宫看呢！”

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琉璃厂传来的消息，城西‘聚贤阁’的周老板今早放话，要出百两黄金买断后续书稿，还说……”

“还说什么？”赵若冰指尖轻叩船舷，目光仍落在远处那个青衫少年上。

“还说若陈公子肯签独家契约，往后印书的雕版钱、纸张钱全由他出，每年再分三成红利。”

小德子咽了咽口水：“乖乖，这可是寒门子弟八辈子都遇不着的好事！”

赵若冰闻言轻笑，指尖捏碎了柳叶：“百两黄金？倒真是大手笔。”

她望着陈景舟手里的油纸包，想起前日在轩香楼见他给二丫买糖糕时的神情，忽然开口，“小德子，你说，他若真拥有了那么多银子，会不会一改初心？”

小德子一愣，刚要开口，却见陈景舟忽然转身朝画舫走来，忙低下头退到舱后。

“赵兄……”

陈景舟抬手打招呼，目光里都是惊喜：“许久未见，竟在这遇见了。”

赵若冰站了起来走出船舫：“听闻陈兄的书卖得火爆，连朕……咳，连我那足不出户的小妹都吵着要读。”

她侧身让出舱门：“正巧雇了画舫，不如今日泛舟湖上，听陈兄讲讲这书中‘火莲’究竟是如何炼制的？”

陈景舟挑眉，并没有注意到她方才险些说漏的“朕”字道：“哦？赵兄竟也对这闲书感兴趣？”

陈景舟随她踏入船舱，鼻尖忽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是皇室专属的香料。

只是，陈景舟是不知道的。

画舫行至湖心，赵若冰亲手斟茶，忽然开口：“实不相瞒，今日除了叙旧，还想给陈兄引见个人。”

“何人？”陈景舟不禁有些好奇。

赵若冰笑了笑道：“不急，到了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画舫在湖心小筑前泊定，赵若冰望着岸上青竹掩映的院门，从口袋拿出一枚玉佩——那里黎松当年的太傅印信。

陈景舟跟在身后，目光落在门上斑驳的“松竹堂”匾额上，忽然开口：“赵兄说的那位先生，可是前翰林院侍讲黎松黎大人？”

赵若冰面色一怔，脚步微顿，转身时已换上笑意：“陈兄果然博闻，正是这位黎先生，当年曾为……”她故意顿住，“曾为宫中贵胄授课，如今退隐林下，只愿与山水为伴。”

话音未落，忽闻院中有古琴声传来，弹的竟是《广陵散》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段落。

叩门声惊飞竹梢雀鸟，开门的老仆扫过赵若冰手中玉佩，忙不迭将二人迎入院中。

穿过青竹夹道，正厅门楣上“直方大”三字匾额映入眼帘，笔锋苍劲如刀。黎松负手立于窗前，银髯垂胸，听见脚步声后转身，目光先落在赵若冰身上，忽而又转向她身后的陈景舟。

“黎先生，别来无恙。”

赵若冰屈身行礼，刻意隐去皇室礼仪，改用书院学子的揖礼。黎松微微颔首。

“晚辈见过黎老先生。”陈景舟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

“来人，看座！”黎松吩咐道。

两人落座后，黎松目光如炬地望向陈景舟，居然异常直白的询问道：“听闻你在书院论及试官制，老夫且问你——若有幼虎困于荆棘，前有母狮眈眈，后有豺狼环伺，该当如何破局求生？”

陈景舟心中一惊，这题目看似是在考校山林野兽的生存之道，实则字字暗指朝堂上的三方博弈。

而自己前阵子就这个问题，给出了试官制的法子，而其中的细节，他只与楚墨和赵若冰讨论过，为何黎松一开口便直击核心？

难不成赵若冰早已将他的言行悉数告知？

他抬眼望向赵若冰，却见她正低头拨弄茶盏，指尖在盏沿划出一圈涟漪，似是漫不经心。

见状，陈景舟心中已了然。

“幼虎若想存活，需借三势。”

陈景舟抬眼直视黎松：“一借草木之势，以藤蔓遮掩身形，令敌难辨虚实……”

“其二借风雨之势，待雷响震耳时，骤然出击咬断母狮喉管，这三则是借群狼之势，抛出腐肉引其相争，化外敌为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