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外面?”
陈景舟喊了一嗓子,可没人回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警惕起来,赶忙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麻溜地披上衣服,顺手操起放在床头的短刀,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外摸去。
大晚上的,到底是谁在外面晃悠?陈景舟心里直犯嘀咕,脚步也放得更轻了。
原来,是陈远南肚子里的蛔虫闹腾得厉害,实在馋肉了,就想趁着夜色翻墙进院子,看看还有没有肉能弄一块解解馋。
哪晓得,刚翻进院子,就被陈景舟发现了!
陈远南吓得魂都快没了,这要是被当成贼再送进大牢,可不得了,他赶忙慌慌张张地就翻墙逃窜。
可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墙外的泥地上……
“哎哟喂,疼死我了!”
陈远南疼得龇牙咧嘴,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狗娃子,坏我好事!哎哟……我的老腰哟!”
他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只感觉浑身酸痛,手掌也擦破了皮,黏糊糊的一片,也分不清是血还是泥。
可他哪敢多耽搁,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这边,柳茹雪听到儿子的声音,也赶忙披着衣服匆匆走了出来,焦急地问道:“狗儿,怎么了?”
陈景舟不想让母亲操心,就随口编了个理由:“没啥,娘,可能是野猫,我听错了。”
“那就好,狗儿,明天你就要去书院竞选读书名额了,早些歇下吧。”
“好,娘,你也早些睡……”
翌日清晨,陈景舟在鸡打鸣声中,刚坐起身,柳茹雪便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粥和一碟小菜走进房间。
“狗儿,快趁热吃,今天你要去书院,可千万别饿着肚子。”
陈景舟看着母亲熬得通红的双眼,心中一暖,知道母亲为了这顿早饭,必定是早早起身准备。
“好的,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争取到去书院读书的名额。”
陈景舟喝完粥,换上母亲洗得干干净净、浆得板板正正的褂子。
柳茹雪也对着水缸,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问道:“狗儿,你看娘这样行不?”
“娘,您可精神了,咱们走吧!”
刚迈出院门,便看到陈远东、陈景峰父子俩正站在那里,一脸得意地等着他。
陈远东见陈景舟出来,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上前一步说道:“狗儿,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没个男人撑着,你娘连王员外家的活儿都丢了,拿什么供你念书?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弃,别去丢人现眼了。”
“是啊,景舟,别以为你现在打猎得了几个银子,进城里读书可不容易,我们也是为你着想呢……”陈景峰也假惺惺的劝道。
陈景舟面色平静,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心中对这父子俩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我能不能供自己读书,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有些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陈远东被这话噎得脸色涨红,正想发作,这时二虎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站到陈景舟身边,瞥了陈远东父子一眼,说道:“景舟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拿到这个名额的。”
“对了,景舟哥,我和几个小子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就打算进山去搞山货,等你考完试,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后面的事儿。”
陈景舟拍了拍二虎子的肩膀:“好,虎子,进山注意安全……”
二虎子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满是信任:“景舟哥,你肯定行!我们等你好消息。”
“好的。”
陈景舟与他们告别,和柳茹雪一同朝着城里的书院走去。
一路行色匆匆,到了书院门口,天已大亮。
只见书院朱红大门上挂着一副笔锋刚劲的对联,上联是“孝悌为本立身处世”,下联是“仁德作基求学问道”,横批“德学兼备”。
不一会儿,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长袍、面容严肃的夫子走了出来,他目光扫视一圈,高声说道:“诸位学子,今日便是书院的考核,名额有限,望大家全力以赴,展现出自己的真才实学。”
陈景舟走进考场,端坐案前,比试开始,他文思泉涌,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舞动,对答如流。
毕竟他可是北大历史系博士,什么四书五经八股文,他都熟记于心。
而陈景峰则在一旁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勉强完成答卷。
很快,放榜的时间到了,众人围拢过去。
陈景舟自信满满地看向榜单,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名字并不在其上,而陈景峰的名字却赫然在列。
“这是怎么回事?”
陈景舟难以置信,请教夫子是何缘由。
夫子抚着长须一脸严肃,语气冰冷道:“陈景舟,有人告发你将家族长辈送进官府,还闹着要断亲,不孝之人,本院断不能收,即便你有些才学,品德有亏,也不配踏入书院。”
柳茹雪听闻,眼眶瞬间红了,心急如焚地上前一步,声泪俱下地说道:“夫子,您有所不知,我儿对我极为孝顺,平日里关怀备至,从无半点忤逆……”
“只是他爷爷和叔伯欺人太甚,经常刁难我们母子三人,我儿实在忍无可忍才反抗,这并非不孝啊!”
夫子却眉头紧皱,不耐烦地一甩衣袖,大声呵斥道:“一派胡言!孝道乃天经地义,岂容辩驳?不管何种理由,与长辈对抗便是不孝!莫要在此聒噪,速速离去!”
陈远东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眼中满是嘲讽:“哼,我就说你没这命进书院,还不如早早放弃,也省得丢人现眼。”
陈景峰也在一旁附和,脸上的得意劲儿快要溢出来。
柳茹雪还想再争辩,却被夫子身边的书童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名额被陈景峰夺走。
陈景舟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满是不甘。他望着那写着“德学兼备”的横批,此刻只觉得无比讽刺。
正当陈景舟满心愤懑,陈景峰父子得意忘形,周围人议论纷纷之时,人群后方突然一阵骚动……
只见一位老者分开众人,稳步走来,他身形清癯,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玉佩,虽已两鬓斑白,但眼神中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儒风范。
他正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陆夫子——陆怀瑾。
陆夫子在学界地位尊崇,他所主持的青竹书院颇有盛名,培养了很多栋梁之才,是无数寒门学子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书院。
陆夫子看了看一脸伤心的柳茹雪,又看了看虽满心不甘却仍不失坚毅的陈景舟,朗声道:“依我看,这陈景舟才是真正的可造之材,岂有被拒之门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