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青云宗外门演武场，人头攒动。
寒气未散，草木清新，混杂着喧闹与躁动。
李长青裹紧那身故意弄脏、打了补丁的杂役服，缩着脖子，把自己塞进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低着头，余光飞快扫过四周。
表情，站位，交谈，尽收眼底。
“都安静！”
一声威严呵斥，如惊雷炸响，瞬间压下嘈杂。
青色执事长袍，面容严肃的中年修士走上高台。
外门管事，钱长老。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下方。
被扫过的人，不自觉挺直腰杆，或把头埋得更低。
李长青恨不得钻进地缝。
存在感，必须最低！
“此次宗门环境清理，事关后山灵脉稳定，及诸位安全！”
钱长老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近来后山虫害滋生，甚至有低阶妖兽迹象，务必尽心，不得懈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为期三天，每日清点成果。”
“表现优异者，有赏！”
“畏缩不前、偷奸耍滑者，严惩不贷！轻则扣除月例，重则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下方齐声应和，洪亮中夹杂着不安。
李长青嘴皮微动，无声。
心里嘀咕：“奖赏？鬼才信！不出事就是最大奖赏。”
钱长老又训示几句纪律，无非官话。
随后，大手一挥：“按昨日队伍，各组执事带队，出发！”
人群涌动，分成十几个队伍。
李长青慢吞吞跟在后面，找到“九”字旗。
第九组带队执事是个冷峻青年，炼气六层（炼气后期）。
话不多，点了人数，领着三十多人走向后山。
李长青混在队末，左右观察。
几个新入门的愣头青，满脸兴奋。
几个神色倨傲的家族子弟，低声交谈。
还有几个，像他一样，低头拖步，没睡醒似的。
“嗯，竞争对手不少。”李长青心中稍安。
不是最懒那个，就不显眼。
队伍沿山路前行，深入后山。
空气清新，灵气渐浓，也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约莫半个时辰。
带队执事停步，指着前方一片临溪、杂草丛生的区域。
“第九组负责这里。到那边断崖，杂草、毒藤，全部清理！”
“注意安全，两人一组，相互照应！”
“午时在此集合休息！”
说完，他找了块大石坐下，闭目养神，一副监工样。
弟子们应诺散开。
积极的冲向草最密的地方。
家族子弟占了水源旁平坦地。
李长青不慌不忙，落在最后。
他慢悠悠走到区域最边缘。
一个靠近山壁、杂草稀疏、阳光也照不太到的角落。
位置偏僻，活儿最省力，还不易被注意。
完美！
他拿出破旧锄头，开始“表演”。
锄头举起，轻轻落下。
泥土带起一点，杂草锄掉几根。
动作缓慢，节奏拖沓，仿佛用尽力气。
时不时，直起腰，袖子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再捶捶腰，长叹一口气。
“哎，真累……”他低声嘟囔。
大部分精力，根本没在除草。
耳朵竖着，听着风吹草动。
任何异常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眼睛像扫描仪，不断观察其他弟子和带队执事。
确保自己的“进度”维持在“没偷懒”的及格线。
苟字第一诀：磨洋工之王。有限精力投入无限观察与避险。
时间流逝。
角落安静，只有锄头偶尔碰石头的轻响，和他刻意的喘息。
他的划水，无人注意。
带队执事偶尔睁眼扫视，目光掠过他这里，见他“吭哧吭哧”在“努力”，便不再关注。
毕竟，场中有人更过分。
两三个弟子找地方聊天。
一个干脆躺着晒太阳，被执事冷冷一看才爬起来。
相比之下，李长青这种“态度端正”但“效率低下”的，很正常。
“呼……”
太阳到头顶，传来执事“原地休息”的命令。
李长青适时扔掉锄头，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喘气，像累瘫了。
他那片区域，杂草确实少了些。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清了表面，深根还在。
足够了。
一个上午，相安无事。
完美！
李长青心中点赞。
苟字第二诀：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掌握环境动态，趋吉避凶。
苟字第三诀：普通、边缘，绝不做头鸟，隐藏于众生。
上午，三条苟道精髓，执行到位。
其他弟子三三两两聚起，拿出干粮水囊。
李长青也掏出个硬邦邦的杂粮饼，慢慢啃着。
他没凑热闹，独自一人，走向不远处的溪流。
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
水底鹅卵石清晰可见。
他蹲在溪边，掬水洗脸，驱散困意。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溪水，漾开涟漪。
正准备再洗洗手。
眼角余光，瞥到水底一个异样。
不远处，半臂深的水下。
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旁，似乎……有微弱光芒闪烁？
光芒很淡，若隐若现，像反射阳光。
又不像。
那光芒带着某种韵律，轻轻波动。
“嗯？”李长青心中一动。
什么东西？
矿石？法器碎片？还是什么？
心跳，快了半拍。
好奇心像猫爪，轻挠心房。
捞起来看看？
念头刚冒出，被强行按了下去。
不行！
苟道原则第四条：戒贪！
不明“机缘”，可能伴随巨大风险！
万一是烫手山芋？被人看见？
打破低调，不值得！
他定了定神，假装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洗手。
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
微光依旧闪烁，无声诱惑。
溪水清澈，周围暂时没人。
捞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看一眼！
不是好东西，立刻扔回去！
念头再起，更加强烈。
他现在，很缺资源。
修为点，能换积分的物品，多多益善。
万一真是灵矿石呢？最低级的也行。
李长青感觉原则在松动。
目光在闪光石头和四周环境间快速切换。
大脑飞速运转，评估风险收益。
捞，还是不捞？
关乎原则，也关乎收益。
打破低调，可能引来麻烦。
错过机缘，心有不甘。
他蹲在溪边，看着水底幽幽微光，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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