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有人敲门。
“进来吧。”
张锋知道来人是谁,没动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张锋瞬间就闻到了一股酸臭味,转头看去,便认出了,来人正是苏迎春。
只不过,此时的苏迎春,完全可以用寒酸和狼狈来形容。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大约半个多月之前,被陈明带走的那身衣服,而且可以看的出来,这身衣服根本就没有换洗过,可想而知,他在拘留所的那段时间,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
她身上的酸臭味,正是因此而来。
苏迎春的头上还戴着斗笠,遮挡住了面容。
张锋嘴角微动,露出了嘲讽的笑意,道:“怎么,回了自己村子,还戴着斗笠,是不敢见人么?”
苏迎春身躯微颤,缓缓地摘下了斗笠,露出了带着污垢的脸庞,而脸上的神色,则是楚楚可怜。
张锋看着她,对苏迎春的这副模样,无动于衷。
她知道,这个女人八成是装出来的。
“阿锋。”苏迎春张口,叫了一声。
张锋瞬间全身就泛起了鸡皮疙瘩,不是肉麻,而是恶心。
“叫我张锋。”张锋冷冷道。
“阿锋,我们毕竟有过一场,你可以不这样看着我么?”苏迎春抿嘴,眼眶都红了,一副几乎就要落泪的样子。
“呵呵,你还知道我们有过一场,那我问你,我是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张锋冷笑。
他绝对不会忘记,曾经,为了追求苏迎春,他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
每天,他辛辛苦苦出海打鱼,收来的鱼获,至少有一半分给了苏迎春。
每次,苏迎春向他开口,提出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哪怕是掏空了口袋,也会满足,更是曾经骑着单车,几个小时往返县城,就为了给苏迎春买几颗糖果吃。
他更不会忘记,这个女人,在新婚之夜,竟然背叛了自己,而自己爹娘掏空了家底付出的彩礼,却是一分都要不回来!
他更不会忘记,前世,这个女人对自己做了多少泯灭良心的事情,更是间接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装可怜?
全都是活该!
“阿锋,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会赎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苏迎春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只不过,看在张锋眼里,更宁愿相信,这是鳄鱼的眼泪!
他再也不可能相信这个女人会忏悔,会对自己还有半点感情。
张锋猛地一拍桌子,道:“我不是让迎雪跟你说了么,你来找我,不要再谈以前的事情,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苏迎春咬牙,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抬手擦掉了眼泪,脸上的神色也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以前百试百灵的那一套,对如今的张锋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如今,张锋和她之间,只剩下了陌生人一样的关系,没有机会再谈感情了。
“张锋,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做什么?”苏迎春深吸一口气,闷声问道。
“我这里还缺一个打杂的,就是打扫卫生,处理各种后勤事务的人,看在你走投无路的份上,可以让你干。”
张锋顿了顿,接着道:“你的工钱,每个月二十块钱。”
苏迎春顿时就急了,道:“其他人每天都是两块五的工钱,我听说以后你这里的业务多了,还会有提成,为什么我只有二十块?”
张锋呵呵一笑,道:“你能和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开船出海去卸货吗?”
“二十块钱,足够你吃饭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不公平。”苏迎春咬牙道。
“公平?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谈公平么?”
张锋无语了,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分不清大小王,还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讨价还价!
“我忙得很,不想跟你废话,你说吧,做还是不做?”
“做的话,现在就去拿扫帚,打扫房间,整理办公桌。”
“不做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当没来过就是,也不会跟村里人说。”张锋直截了当地道。
苏迎春再次沉默,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做。”
张锋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而苏迎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了扫帚,开始扫地。
“慢着。”
张锋把她叫住了。
“你身上味道太大,我这里是族老们,甚至是县里领导可能会来的地方,不能让他们看见你这副模样,影响我们雪峰公司的形象。”
“所以,你找个地方洗澡,换身衣服再回来。”
苏迎春咬牙,感觉到了一种叫做耻辱的东西。
她知道张锋就是在羞辱自己,可是,她不敢反驳,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
“知道了。”她闷声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站住。以后记得叫我总经理。”张锋再次道。
“是,总经理。”苏迎春凄然一笑,走了。
房间里重新剩下张锋一个人,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可以说是恶气,但是也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他告诉自己,对苏迎春的惩罚,这样就够了,刚才的那一番交涉,已经对苏迎春造成了足够大的刺激,够让她痛苦很长时间了。
而同时,自己和苏迎春之间,从此就只是总经理和杂工的关系,没有其他。
中午时分,众多村民完成了早上的卸货任务,接连从海上回来了。
张锋走出祠堂办公室,和过来的人聊了几句今天的工作,正说着话,他视线余光瞥见了苏迎春。
她还是戴着斗笠,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显然是不敢靠近。
张锋直接张口,道:“苏迎春,过来吧。”
众人闻言,顿时都是哗然,纷纷转头看去,冲着张锋视线所落的那道身影指指点点了起来。
“那是苏迎春?她被放出来了?”
“不会吧,那个女人,怎么还敢回村里来,难道不怕再被拉去浸猪笼吗?”
“看身段,好像真的是她,不过,张锋叫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