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战鱼梁洲

韩慕远忽然想到，谢太后可能不是疯了，而是另有目的。

所谓回去考科举不过是个名头，人家都说了战功足够可赐同进士出身，这就是要白给韩慕远和陈子龙两人功名，以拉拢人心控制军队。

谢太后不信任贾似道，这军权是万万不能托付之。

然则陆秀夫、文天祥二公与谢太后并无提携之恩，且二人专于政务，军务方面或许略有瑕疵。

大宋又很传统的压制于武人，就算南宋这些年大战频发导致武人地位上升，却也难以超越文人。

既然如此，从军中挑选人才培养便不是第一选择。

谢太后是要培养几个如虞允文公一般的统兵儒将，也就是擅长军略的书生。

这些书生最好由她亲自提拔，以此保障太后对军队的影响力。

毕竟小皇帝既是个畜生、又不是亲生，真的难以让太后放心。

“君贲兄怎么看？”

“太后说是说，但这正规科举咱该考还得考。

毕竟破格提拔，总归落人口实。”

“说的也是。”

“而且同进士出身，在众人眼中与一般武将并无区别。

我大宋重文轻武之策久也，没有合规矩的功名总归是差了些许。

若你能中进士乙等，凭借守樊城之功可直接接任荆湖北路节度使，自己独领一方成为封疆大吏。

而吕使君奋战一辈子，最后不过也是节度使。

但其中区别你该明白，你这弱冠之年，少许功勋可与吕使君不惑之年并驾齐驱，靠的就是正儿八经的、合乎规矩的进士功名。”

韩慕远点点头，随即就与陈子龙一起去巡视起城防来。

阿里海牙自从破防后，就开始疯一般的重新修建战船，韩慕远不敢大意，每日巡查必不可少。

“君贲兄感觉那阿里海牙接下来会怎样？”

“根据襄阳军报，敌贾居真部已经溃败，李庭芝将军所部占据东侧要地随时可与我军呼应。

而西部斡鲁脱和伯鲁部也即将撤回阿里海牙所在之地，到时候各军合围他鞑子将毫无胜算。

时间不过几日，阿里海牙想继续打下去就要抓紧时间突破我军防线。

而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鱼梁洲这个中转之地。

这几日鞑子恢复了对汉水河道的封锁，估摸着就是试探鱼梁洲防备。

敌军若欲攻鱼梁洲，咱们就攻其对岸渡口营寨，只要截断其退路则鞑子不战而败。”

“所以......这将是襄樊保卫战第一回合的最后恶战了。”

“第一阶段？”

“是啊，此战绝不会就此结束。

敌军后勤供应不足也不会放弃继续进攻，而是会撤到南阳府与我军对峙。

再分兵淮水、汉中，从淮、汉、楚三地齐下以疲惫我军。

至此，我大宋和鞑子将在国境线上进入漫长的相持阶段。

谁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就看谁能先于一路战场上取得突破了。”

“龄山兄所言甚是。”

陈子龙叹息一声，刚欲回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的说道“对了，我军不可坐以待毙啊。

等阿里海牙重新修补战船，其准备充足我军未必能克之。

当主动出击，以克敌渡口营寨。”

“君贲兄前几日不还欲困守孤城？怎么现在还要主动出击了？”

“龄山兄说的什么话，人贵于改也。

龄山兄当日也欲出动寻求战机，而在下却固执己见，险些让满城百姓为在下送命。

在下愧对百姓还来不及，怎么能继续冥顽不灵？

那岂不是食古不化也？

圣人之道，在学在用。夫子遇两小儿辩日，尚有虚心之意。汤汤之日，如学海之无涯。凡有过者，非可耻之事也。

君子之道，在于逢过而改。

龄山你教会在下两件事，其一者于危难之际必自寻出路，切切慢行而待之，与自尽别无二致也。

其二者不寻平常之法，遇事者专为旁左之处攻之。

如此，在下建议我军可急攻渡口营寨，同时以偏师进攻阿里海牙本部。

其必以为兄台故技重施，乃对其本部营寨有所想法。

待其麻痹，我军不断急攻渡口营寨定可克之！”

“哈哈哈，君贲兄好想法！

可举一而反三，此真儒生也！”

韩慕远为什么如此崇拜陈子龙，那就是他除了一腔报国热血外更知错能改，颇有上古儒家之风范。

而韩慕远身上也有陈子龙佩服之处。

那就是特有的执行力。

当天夜里，韩慕远粗略计算所需粮食后，就令人将多余的军粮拿出来给精兵饱餐。

众人当然明白有硬仗要打，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抱怨。

韩慕远点了亲卫、选锋二营，又领第一军共一千三百人准备于第二天半夜出城迎敌。

杨效忠和刘赦随同作战。

为此，韩慕远还提前凿开了被铁水浇筑的城门。

梁万山率第二军分布城外各路要塞，并提前联系义军准备配合作战。

周子境领第三军守备樊城，遇战事有变看火光信号支援。

第二日夜深。

阿里海牙烦躁的睡不着，起身后走出帐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轮圆月。

“月色明亮而云朵稀薄，这江南的雨季过去的这么快？

一直听闻汉人江山之南，数月连绵暴雨而不断。怎地今年这般干燥，还以为这樊城是天山山麓下的龟兹城呢。”

阿里海牙更加烦躁，对身边的亲卫说道“最近战船修补如何？什么时候可以用于作战？

真主的光辉将普照汉人江山，如同哈密城外的葡萄树一样接受太阳的沐浴。

没有战船，怎么让这些异教徒匍匐于真主的光芒下？”

“还得十几日？”

“十几日？龟兹城外的平婆树（苹果树）都红了，雨季一过靠什么打水战？”

“可史天泽丞相闭门不出，咱的工匠和蒙古老爷们的工匠难以应付啊。”

为什么元朝要笼络汉地读书人。

因为宋元儒生真的懂技术。

我原以为你是哈基汉，没想到你是我汉爹。

汉地水利技术和基建技术，可谓天下无双。

回回人和鞑子是不懂技术的。

“废物！

那东方撒旦麾下的异教徒韩秀才，有着恶魔一样的心肠和最卑鄙的计策。

给他时间，不就是让正教徒们陷入危险？

月亮已经轮换六十多个日夜了，樊城还和以前一样让正教徒们葬身此地！”

阿里海牙激动的指着天边明月，一回头却看到月色下有滚滚浓烟升起。

顺着烟尘升腾之地望去，是一片火海蔓延。

“那边......好像是鱼梁洲对岸的渡口营寨......”

“把阿速、史天泽、贾居真都叫起来，集中精锐速速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