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万山部在进入敌军营寨后就遭受了大军围攻,五十多人被几乎上万人撵着打。
“直娘贼,这鞑子还真埋伏了兵马。
兄弟们,脱下甲胄轻装撤离,千万别让鞑子撵上了。”
好在宋军人少又都是精兵,梁万山也算颇通夜袭之道且熟悉地形,三下两下的绕路回转就沿着林子小路跑了出去。
蒙军的骑兵在夜色的山林里无法纵兵追击,眼睁睁的看着不知人数的宋军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阿里海牙恨极,当场下令纵兵追杀,但直到小群山要塞下也没抓住梁万山的尾巴。
“南人是要作什么?
为何碰一下咱的营寨就跑?
那韩秀才好生无耻,不知又有何诡计!”
阿里海牙很疑惑,但随即一道冲天的火光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平章......中军大营那边起火了!”
阿里海牙转身,就看见各处大营火光四起十分混乱。
最明亮的,就是他阿里海牙的大营。
韩慕远趁乱偷袭拿下了那个堡垒,而后点燃堡垒内的烽火台,指引杨材根和张顺张贵的义军对三处营寨进行袭击。
三人按照计划,只在敌军营寨外拔除岗哨纵兵放火,根本没有实际性的对营寨发起进攻。
不过夜色深沉场面混乱,阿里海牙一时间也没法分辨宋军的真实意图。
“令阿速回归本部,驱赶南人后率轻骑巡视道路,务必保障营寨安全不要让南人有机可乘。”
阿里海牙选择先解放最精锐的阿速部,让他专门驱赶各路疑兵。
不管韩慕远如何四处出击,他总归是有重兵也有疑兵的。
阿里海牙只需要等在这里,待阿速驱赶疑兵后自然就能判断出韩慕远主攻的方向。
但这也正中了韩慕远的圈套。
待阿速部骑兵被调走后,韩慕远再度放火指引三路义军撤退,并于沿途道路上袭击岗哨纵兵放火。
韩慕远本人则抢了堡垒内蒙军的衣服穿上,扮作阿速部农奴骑兵在附近转圈,指引往来的蒙军往阿速那边赶。
“眼下敌军被分为两部分,阿速在左翼自己的营帐驱赶义军,而阿里海牙和史天泽在右翼的鱼梁洲渡口营寨等待。
其中部诸营空虚,将士们且随我袭击阿里海牙本部大营!”
韩慕远率军直扑阿里海牙的营寨,汇合那边的义军后发起了猛攻。专盯着其营寨外围的岗哨和驻扎在边缘的奴隶兵部队打,驱散敌军后就转向另一处战场,不和阿里海牙留守的回回精锐对抗。
当阿里海牙发现自己的营寨处起火时,他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点火传信,要阿速合围过去,咱也从后面攻打他韩秀才的尾巴。
两军包抄,必擒那韩秀才!”
阿里海牙和史天泽留步卒守卫鱼梁洲营寨,而骑兵则迅速出击直扑韩慕远而去。
但战场信息的传递是有滞后性的,当阿里海牙行动起来时,韩慕远和义军早就跑了。
“令义军以都为单位分散,精锐者迅速撤离散开,沿路点火牵制敌军。
其余就地隐蔽,待敌军主力过去后袭击落单者抢劫衣甲,在扮作敌军复攻营寨。
不过依旧不要深入,打一圈外围据点就撤。
不给敌军合围的机会!
切记,莫要恋战!”
韩慕远率战兵急行军,走崎岖小路来到鱼梁洲大营外。
当地义军并未真正撤离,而是隐藏在外部的林子里。
“全军出击,狠狠地给我打敌军的气焰!”
宋军连夜奔波就算吃了口饱饭也临近崩溃。
但韩慕远咬着牙,顶着一口气率先冲进敌军营帐之中大开杀戒。
留守的步卒被几十名骑兵冲散,宋军开始在元军之中四处追杀基层军官以乱敌营。
在击杀数个敌军后,韩慕远只感觉胸口一阵火烧般的疼痛。
“看来体力不足了,兄弟们也该到极限了。”
韩慕远不敢歇息,在营中四处奔走,每打一个营帐就换一个地方。
留守的步卒们没有大将指挥,被宋军绕的发懵,不久就留出来一道缝隙让韩慕远钻了出去。
当阿里海牙听说韩慕远转身攻打鱼梁洲渡口营寨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韩秀才神出鬼没难以琢磨,我军不能再让他牵着鼻子走。
传令下去,将全部骑兵集中给阿速,要他欲人就追,千万咬住不要让这些散兵游勇跑了。
剩下步卒守卫本部,没有军令切莫出营。
等到天色一亮,根据南人布阵再行出击。”
可以说,阿里海牙作出了最稳妥的决定。
不管你几路来,我自一路去。
但阿里海牙没顾及到的是,经历大半个晚上的混战和调度,元军各营的防卫体系出了问题。
大量在营盘中间起联络和监视作用的堡垒据点和岗哨被宋军拔除,甚至有不少驻守岗哨的基层军官被宋军俘虏,更有百余套元军皮甲和号衣被宋军缴获。
没了中转岗哨和要塞堡垒,元军可以算是聋了,探听不到营外一切变化。
而被敌军缴获大量己方号衣,元军可以算是瞎了,难以分辨敌我。
自阿里海牙收缩兵力开始,韩慕远就下令各部义军撤出战场,独独留下自己身边杨材根带领的两百多人。
韩慕远和杨材根两部和在一起,有战兵百人、义军两百。
因为阿速此时在西部一线清剿掩护他们的张顺部义军,而东部各据点又被拔除,韩慕远压着一个鞑子传令官,穿上元军号衣可谓是畅通无阻。
韩慕远再度急行军,一路上有不少将士都倒在了路上。
前面的人看到后面的兄弟倒下,只是回头在心中暗自祷告,而后便心无旁骛的赶路了。
一时间,静谧的月色下只要三百多人沉闷的呼吸声和偶尔几声重物倒地的“噗通”声。
就算死的人再多,但没有将士质疑他韩慕远,更没人后悔出来打仗。
这就是家国信念。
在韩慕远体力耗尽前,他终于在阿速转移过来之前到达了元军的辎重营外。
此时月上三竿,而刘赦部五十名精锐修养了一晚上,正趴在辎重营外等候韩慕远。
“刘赦你带人打头阵,换上敌军号衣去骗开辎重营大门!”
韩慕远来不及歇息,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眸看向刘赦。
刘赦顿感压力甚大,但依旧抖擞精神抱拳行礼。
“诺!”
刘赦压着被俘的鞑子传令官,与韩慕远二人一前一后缓慢靠近辎重营。
辎重营现在是孤营一座,附近的鱼梁洲渡口营寨和史天泽部大营没有岗哨连结,根本不可能快速发现此地异样。
但韩慕远一晚上都没碰这辎重营,导致营内两个营一千多人还处于茫然状态。
营中有鞑子精锐一百,其余都是史天泽带来的汉地佃户兵。
刘赦以阿速部下的名义骗开营门,言说自己是阿速派来巡查辎重营防备的使者。
“长生天在上,卑鄙的南人偷袭了阿速那颜。
幸好南人已被那颜击退,但那颜关心辎重营情况,特派我等过来巡查。
营内的兄弟速速开门,给你们看那颜的手令!”
“口令!”
“长生天气力在上,为也克蒙古兀鲁思忽必烈汗陛下而战!”
营寨内的元军闻言立刻放松了警惕,随即回答道“长生天气力在上,为大元皇帝陛下效忠!
弟兄们等一下,我这就开营放你们进来!”
韩慕远之所以抓个传令官,就是要套取口令和伪造阿速手令的。
营内守将见来了个熟人,自然没有疑虑的出来迎接。
随着营门打开,漫无目的鏖战一晚上的韩慕远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