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自古以来的统治阶级都喜欢儒学呢。
除了清儒外，总体还算经世致用的儒学没什么禁忌。
史天泽在蒙古人麾下见识过许多信仰，信孔夫子的、安拉的、耶稣的，诸多信徒中就这些景教徒最爱干净。
当他前锋斥候来报，宋军用马粪手捧雷炸汪古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爱不花要折。
“鞑子受死！”
趁爱不花亲卫混乱之时，韩慕远和梁万山一左一右用长枪刺入爱不花胸甲的绑带中。
二人一齐向上抬枪，居然将爱不花高高举起。
“把他甩出去！”
韩慕远给梁万山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的将爱不花往宋军方向甩。
而当爱不花落地，被滚起的烟尘遮蔽时，韩慕远立刻用蒙古话大喊道“那颜死了！
那颜被宋人阵斩了！”
果然，蒙军大乱。
韩慕远趁机斩杀了护卫大纛旗的士卒，而后抽出朴刀一刀就砍断了爱不花的中军指挥旗。
这就是所谓的梅开二度。
昨儿个夜里胡里连部也是这么输得。
不过事情还有所不同，那就是胡里连是被韩慕远在阵中斩杀，而爱不花则是被后面出来接应的周子境给抓了。
生擒。
“周子境！
赶紧把他抓回去，老子算你的功劳！”
韩慕远一回头，就看见周子境在发懵。
周子境闻言立刻清醒，将爱不花抓到马上带回了要塞。
韩慕远见蒙军开始毫无秩序的撤退，便率军又冲杀一阵也回了城。
爱不花虽然被抓，但阿速可不顾及他忽必烈女婿的身份。
自从汪古兵丢了那颜后，阿速趁机侵吞汪古部，而后派了两千精锐过河给史天泽指挥，要求他继续围攻虎头山要塞。
阿速本人也在几日内数次过襄水，亲临一线指挥战斗。
阿速挖地道，韩慕远就挖战壕放水缸监视，只要蒙军挖通就放火灌水。
阿速用投石机和火雷炮，韩慕远就趁蒙军发射间隙用床弩和火箭还击，专盯着蒙军在山下的器械阵来打。
阿速挖河渠灌要塞，韩慕远就挖排水渠将水引到山下形成沼泽，趁蒙军骑兵发挥不出来的时机率步军夜袭烧了两次浮桥。
阿速设反包围圈勾引韩慕远出城，韩慕远就绕路打蒙军的奴隶兵一下子就撤。
韩慕远这辈子没想过，他能和阿速这种名将打的有来有回。
爱不花是个废物点心，他的汪古兵除了少量亲卫外也都是那种牧民上阵，算不得什么精锐。
但阿速可就是纯名将级别的了，他的兀良哈精兵可谓是纵横北方无敌手。
这也是蒙军现状，强大的怯薛军和主力部落以及更强的汉世侯兵带着一帮废物别部。
是的，这也是韩慕远难以理解的一个问题。
这帮汉世侯随着蒙军深入华夏越打越强，甚至开始和怯薛军的战力可鼎足而立。
蒙军的边缘部落在扩张中没捞多少好处，这战斗力可没什么提升。
而怯薛军和主力部落更是难比从前，还是归因于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大战时差点将东道各部给团灭了。
蒙军南下的绝对主力，就是金莲川幕府的汉世侯兵。
阿速的兀良哈部因为是木华黎留在汉地的旧部，所以是蒙军中战力保存最好的一部分了。
虽说是依靠要塞防御体系，但阻拦阿速个把月也是难得的成就。
“直娘贼，这阿速还真难对付。咱和他打了两个多月，就连一点破绽都没找到。”
夜晚，韩慕远和梁万山刚刚审讯完爱不花，便聚在一起商讨军务。
“这俩月审了这鞑子十几回了，估么着是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说了。
不如送去襄阳，要使君拿他忽必烈女婿的身份做做文章，说不准对守城有效果呢。”
“行章兄说的是，今儿个就趁夜让人走山下小路将他送去城内吧。”
“对了，使君让材根大哥来传信，说不要再出城挑衅阿速部。
根据可靠消息，蒙军的阿里海牙部已经到达南阳一带准备南下。
我军需在阿里海牙来之前，收复樊城外城。使君需集结全部兵马，与已经赶到江陵一带的夏贵将军和李庭芝将军部合兵反击。
所以说......我军不可再擅动。”
为何叫守襄必守樊。
襄阳防御圈除城池外更加依靠襄水和汉水两条河，襄水一线有鹿门山、虎头山、岘首山等要塞联合防卫，可谓是易守难攻。
但汉水一线并不适合孤城防御，赤滩圃、虎尾洲等河中沙洲要塞虽能阻拦敌军搭设浮桥或驾船渡河，但十分依赖身后襄阳的支援。
襄阳守军要想自如出入汉水，就务必控制汉水对岸的樊城。
“或许可以想个法子，要阿速让出樊城外城？”
“有什么办法？”
“明儿个我去和他谈判。”
“什么？”
梁万山大惊失色，刚想劝阻就被韩慕远制止。
“相信我。”
“你打算如何？”
“行章兄你应当知道，蒙军各万户、千户虽为大汗直属，但各部依旧保持自己的斡尔朵，对于麾下兵马有很强的控制性。
蒙古诸部分西中东三大部分，西道各部早就与汗庭离心离德。而东道各部之前损失惨重，除兀良哈等少数部族外，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
大汗直属的中部兀鲁思分两大块，波斯直属兀鲁思被忽必烈赐给了西道的旭烈兀。
而草原兀鲁思则比东道诸部损失的更加严重，号称怯薛三部的察哈尔、巴尔虎、阿苏特被忽必烈自己把精兵杀了个干净。
这两天咱打汪古部的时候你就能能看出来，蒙军别部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厢军。真正打起来，就靠少数核心部族和汉世侯兵冲锋在前。
但他们的利益不同，他们和汗庭的利益更不一样，其中或者有破局的法子，让敌军自己乱起来。”
察哈尔火者，原本是成吉思汗使者的名字，后来就成了黄金家族亲近侍卫臣子的代号，也就演变为察哈尔氏组成察哈尔部作为怯薛军的头号主力组成部分。
可惜，察哈尔部的精兵被忽必烈自个儿带着武卫军消灭殆尽。
韩慕远连夜给吕文焕写了信，在第二天一早得到回信后便着手准备与阿速和谈。
第二天。
韩慕远孤身一人未着甲带刀的出现在阿速军大营外，并举着和谈旗要面见阿速。
阿速自然应允，在帐中令精兵披甲持刀，军容严整以接见韩慕远。
“你就是要塞守将......那个挡了我两个月、两战歼灭数百汪古精兵并生俘爱不花的韩秀才？”
“回将军的话，正是在下。
爱不花不过一介废物点心罢了，战阵时还敢让精兵禁食过大斋节，派兵布阵还敢让主帅和大纛旗立于突出且别部无法支援之地。
生俘他......算不得功劳，不过能挡住阿速将军的铁蹄数月，这倒是算得大功一件。
长生天的气力和速不台将军的英魄在兀良哈勇士身上萦绕，在下左支右绌已山穷水尽故孤身来和谈。”
“哼，南人巧舌如簧。
来人，将他杀了祭旗。”
阿速挥挥手，似乎没想给韩慕远说话的机会。
“将军且慢。”
“尔更欲何言？”
“将军能容在下进来，便是想听在下那如黄鹂鸟一般的嘴是否能和喜鹊一样来报喜。
请将军听在下说完，定能给将军带来惊喜的消息。”
“好啊，那就让你说完。
但若你是个不吉利的鸟，只会名叫晦气的声音，可就别怪我斩了你。”
“将军应该明白，作为东道那颜您在伐我大宋国之战中捞不到好处。
或许凭战功可烜赫一时，又或者靠缴获发上一笔横财让您的羊羔长长膘。
但贵国虽以立国为大元国，可实际上内部却割裂的很。汉军代表的中华体制，和草原上依旧保持大蒙古国制度的诸部并不相融。
征伐我大宋国所获土地百姓，只能丰满汉军世侯的羽翼，对您这样的蒙古贵族来说却没有实际好处。”
“哦？”阿速微微一笑，随即让韩慕远坐下说。
“那韩秀才你倒是说说，我真正的好处是什么？”
“您是兀良哈那颜，本部在漠东草原之上。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和我中华晚唐的节度使又有什么区别？
您和您的兀良哈氏真正的利益在于牧场和百姓，伐襄阳之功不过让您自己显赫一时，而您的后代却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得到好处。
只有更广阔的牧场和更多的牧民，才是您兀良哈氏的根本所在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帮我获得牧场和牧民？”
“爱不花的汪古部在漠南的长城下，其部水草丰美而部众甚多。与其让这个废物点心占据，倒不如让和雄鹰般强大的巴特尔......也就是阿速将军您来统治。
而汪古部并不是爱不花一人的财产，其中有一半在玉剌克公主的斡尔朵下。
您要是能趁机娶了公主，这不仅是忽必烈汗的爱将更是女婿......汪古的牧场牧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公主可不是说娶就娶的。”
“这不是还有我们帮忙么，我代表大宋国荆湖北路节度使吕文焕将军向您承诺，我军可以利用爱不花做做文章，让他的颜面扫地甚至丢了忽必烈汗的脸。
到时候忽必烈汗必然下令褫夺其爵位，甚至让公主与之和离。
届时将军可假意与我军交战，我军会趁机让您夺回爱不花。
而在争夺中，爱不花自然会被我军误伤而杀死。
到时候您只需要悲痛上书自述没有替大汗雪耻，自感愧疚要为爱不花复仇。
顺便发誓要照顾好爱不花和玉剌克公主留下的子嗣，那忽必烈汗还不是会顺势给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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