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蒙古人这么喜欢用祖先的名义发誓?”
吕文焕有些尴尬。
“反正这字里行间透露着蒙古人说话特有的比喻修辞和长难句,用祖先和信仰发誓也是他们的习惯。”
“那要是阿速来信,不得用速不台的名义发誓?”
韩慕远想了想,随即达道“估计会这样写,以成吉思汗、忽必烈、速不台的名义发誓,归顺万能伟大的长生天保尔等性命和财富之安稳。
人家也是将尊卑制度的,太祖汗、现大汗、直系最有名的祖先和信仰这个顺序不能乱。”
“算了,别管他如何,你等只管破敌!”
“诺!”
第二天夜里,早已准备好的一千签军营和两个禁兵营从城西出门。
两千宋军在韩慕远的带领下绕过虎头山要塞,在此地守军的指引下从小路来到了爱不花主营的附近。
“根据斥候来报,敌军分三座大营。
汪古本部兵三千由爱不花亲领居虎头山要塞旁的主营,别部兵一万占据襄水渡口,威慑鹿门山和虎尾洲守军。
另有一部汉军六千,据说是史天泽的家兵前来助阵,其部在爱不花军营后方八里处占据河岸口以连结爱不花部和阿速部。”
韩慕远闻言笑了笑,随即令梁万山下令各部隐藏于沼泽外的林子里,等子时全军出击直扑爱不花本部主营。
“是不是危险了点,不让人通知附近要塞守军牵制其他两个营寨吗?”
“行章兄你要知道,鞑子兵的别部等同于奴隶和牧民,其战力和我军乡兵并无差别,此部绝不敢于夜间擅自行动。
而史天泽部汉世侯军,其战力不俗但亦不会冒险支援鞑子。
史天泽本质上来讲就是晚唐节度使,他手里的兵是立足之本,他怎敢让自己的兵有一点危险呢?
咱们只盯着爱不花的本部兵打,绝不会有人袭扰我军!”
襄阳保卫战,大宋的痛。
这场仗操作得当,是完全可能赢的局面。
蒙古分裂,中原蒙军快速腐化,作为主力蒙古大部主力和汉世侯兵倾轧严重。
南宋从将军到士兵战斗力不差,朝廷有钱、百姓愿战。
但宋度宗昏聩,贾似道过于拟人,范文虎完全不当人,除了掣肘大将李庭芝外就是坑了义士张顺、张贵兄弟。
大将吕文德、吕文焕、夏贵、张世杰等完全没有统一指挥而各自为战,这就导致襄阳无奈陷落,而大宋无险可守致使重要的江南税区抽不上来税。
此战是韩慕远心中的遗憾,所以有机会来到这个时代就必须打赢襄阳保卫战。
夜深后,对面的蒙军大营中传来阵阵诵经声。
“嗯?”
韩慕远本在小憩,闻此声后忽然惊醒。
“龄山兄,这帮鞑子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梁万山握紧手中刀柄,显得十分紧张。
“今儿个什么日子了?”
“这不三月份了。”
“农历三月......应该刚过春分......对了!
那换算成儒略历不就是三月份!”
韩慕远一拍脑门,暗说自己怎么忘了这种重要的事情。
“今儿个是景教儒略历的大斋节,这帮景教徒是要对天主忏悔和禁食的。”
“不能吧......这爱不花打仗还不忘过大斋节?
难不成鞑子兵今儿个一天没吃饭?”
韩慕远和梁万山对视一眼,纷纷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只能说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战阵时禁食这种事儿,是那帮鞑子做得出来的。”
“那咱就上吧。”
“对,抓紧打然后赶紧撤,而且千万别碰阿速军和史天泽军。
那帮信孔夫子的汉人和咱一样,还有信长生天的鞑子他们可没禁食这种说法。”
爱不花此时在营中与亲信将领们诵读圣经,而麾下心腹精锐也都保持禁食状态向上帝忏悔罪过。
“万能的主啊,迷途的羔羊归于主的圣洁光辉下。
请保佑信徒洗刷罪孽,让信徒肮脏的灵魂得到救赎。
那些信仰孔夫子的南人,他们卑鄙的灵魂只配与撒旦为伍,请主将光辉普照,让他们也追随主得到洗礼。”
爱不花放下圣经,就准备静静地在毛毯上冥想。
“主人。”
“怎么了?
我亲爱的如野狼般雄壮的那可儿,是什么事情让你打扰我的冥想?”
“阿速那颜来信,要您立刻放弃禁食,并将大营迁移至汉人史天泽部旁边以为呼应。”
“放弃禁食?那和放弃大斋节有什么区别?”
爱不花闻言暴怒,随即起身将自己的令牌甩给亲卫。
“阿速那个信长生天的兀良哈人凭什么干涉我汪古人对主的信仰?
伟大的成吉思汗早就说过,任何宗教都能在大蒙古国的羽翼下得到发展。
身为头狼一样英勇善战的速不台将军的后代,难不成他阿速要背叛成吉思汗的旨意?
还有那些信仰孔夫子的汉人,他们除了说什么天下大同外还有什么理想?
不皈依于主,拿着他们的五经而摒弃圣经,和他们离得近岂不是沾染了世俗的邪恶?
你去告诉阿速,我爱不花自有想法,不用他来咄咄逼人干涉我的军务。”
爱不花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喊杀声响起。
“怎么回事?”
“那颜!那颜!
南人杀过来了!”
“什么?速速点齐兵马击退他们!”
“我军将军禁食一日,晚间又在祈祷而无休息,这仗恐怕不好打啊!”
“不好打?
主会庇佑我们的。”
韩慕远和梁万山率两千宋军杀入汪古主营,梁万山带领两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卒分成两队,一队插入敌军中央营帐袭击还在虚弱状态的亲兵,一队围着大营放火鼓噪声势以迷惑敌军。
韩慕远带领三百步卒绕开敌军阻拦,从营寨边缘直扑敌军的马圈而去。
“优先抢夺战马!”
这三百人是韩慕远麾下的签军,这一个月来韩慕远让各都步卒轮流去马军都训练基本骑术,只要能上马不摔下去即可。
三百人中有一百多可以骑马小跑起来,韩慕远便让他们各自夺取战马而后在两翼步卒的掩护下杀向敌军辎重营。
韩慕远一马当先,一枪刺杀一个试图拦截他的蒙古百夫长,而后领军趁乱突入敌军辎重营开始放火。
“尔等骑术尚不精通,只需要骑马沿着营寨边缘投射火箭、火油罐即可,今儿个是西南风,在辎重营西边扔下火源就尽快撤出去。”
从北宋末期开始的小冰期让襄水时而封冻,不过偶尔的暖冬却让这个月份襄水开化,阻拦了呼啸而来的瑟瑟北风。
西南高原刮来的暖风不仅带来的降水,还给宋军带来了胜利。
要是绕去北面纵火,只怕这些半截子骑兵都会被最普通的奴隶骑兵给掀翻在地。
于西南面纵火后,宋军可以走近路撤入虎头山林区,在虎头山要塞守军的掩护下返回襄阳城。
韩慕远让杨材根带着三百宋军和五百多匹战马走虎头山林区先行回城,而他和周子境则轻装简从去寻梁万山。
“行章兄,敌军亲兵已经开始集结,我部已烧毁敌军辎重,便先撤出去吧!”
“龄山兄且慢,方才观敌军精兵似乎未吃饭食且便衣安歇,你我带兵突入或有机会生擒爱不花!”
韩慕远闻言一愣,而后咬咬牙道“既然如此,你我一马当先作表率,尽快杀至爱不花营帐处!
若事有不测,兄台立刻率军突围莫要管我。
记住,这是军令!”
语罢,韩慕远纵马提枪杀入敌军中央。
在火光的照耀下,宋军士卒只见主帅奋力突击,自然激发了各部士气也随着韩慕远往敌军阵中杀去。
爱不花的那可儿胡里连还在集结亲兵,却被韩慕远一个照面给打散了部署。
“不好,这南人将领凶悍,不可与之硬碰硬啊!”
那可儿是那颜的亲卫队长,胡里连的职责就是保卫爱不花。
眼见败局已定,胡里连立刻让人去架着爱不花逃往史天泽军营,而他则率领剩下的亲兵组织反攻。
“把几个十夫长散出去,让那些逃命的兵跟着他们撤入北面河边平原整队,剩下的跟我拦住宋军!”
于河边整队是个危险的事情,所以说胡里连必须在整军完成前拦住宋军。
“鞑虏授首!”
韩慕远一箭射来,胡里连反应迅速用马刀格挡,被打偏路线的箭矢射入他的胳膊里,痛的胡里连冷汗直流。
“这南人将领射术强大,务必和他短兵相接。”
胡里连忍痛折断箭杆,举起马刀带领身边亲兵扑向韩慕远。
此时两军混战,战马早已失了机动性,胡里连和韩慕远各自下马带兵冲杀对方军阵,一时间居然杀的是难解难分。
梁万山跟在韩慕远身后,举着盾牌和朴刀与扑上来的蒙军厮杀,而他的眼睛也盯着前方的韩慕远。
只见韩慕远侧身避开一刀,而后弯腰劈砍斩杀蒙军数名。
“这韩秀才不是读书人么,怎地如此勇猛?”
而让梁万山惊诧的事情还没结束,只见韩慕远指挥兵马形成有条不紊的军阵开始分割蒙军,刀盾手和长枪手配合出击击退蒙军反扑,后面的弓弩手趁机压制分散蒙军阵型。
这让胡里连部队的前锋被撕开了个口子,韩慕远持枪一跃落在胡里连身前就是一记横扫。
胡里连被韩慕远当场斩杀。
“敌军主将已死,众将士随本指挥使突袭河岸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