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孙老先生十分严肃,我心里没底,怯怯地问他什么是请神。
公孙先生没有回答我,而是提着药箱走出了门外。
在老先生那吃了瘪,我感到有些尴尬,看向易才俊,问他知不知道。
易才俊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就是让白美美上身,和白美美直接对话,看看她究竟想怎样!”
请神上身,这事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而且,这会不会有危险?
老子的阳气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可别又出什么岔子。
我舔了舔舌头,有些害怕地问:“那依你看,白美美应该上谁的身?”
易才俊叹了口气,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我,反问道:“你说呢?这事因你而起,自然是上你的身喽!”
“噗!”我刚进嘴的水,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喷了出来。
“这……上我的身?这不好吧,万一白美美上了我的身,不愿意离开,那我不就完了。”我攥着茶杯,脸都绿了。
“要真那样还省事了呢。”易才俊从炕上爬起,兴奋地说。
我听他话里有意思,连忙问他什么意思。
“作为仙家,她不能脱离肉身太久的。如果真的赖在你身上不走,不出半日,她就得遭到五雷轰顶,肉身元神俱散。”易才俊说完,从炕上跳下,趿拉着鞋子,也走了出去。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我还是十分担忧。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白美美脑子有问题,真的赖在我身上不走,她小命不保没事,可别害了我啊!
按公孙老先生的意思,今晚就请神上身,一想到这个,我这小心脏就突突得不行,整个白天,我都十分不安。
晚饭时,看着满桌的佳肴,我激动得差点拍手,也不顾用餐礼仪了,甩开膀子就造了起来。
也不知是怎的,自从我扎过骨针后,这饭量可是见长,从前一天才能吃下的饭,如今一顿就能吃下,难不成阳气旺盛还有增长胃口的作用?
在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问道:“老先生,万一白美美不愿意离开呢?还是缠着我咋办?”
公孙老先生放下筷子,眉毛直立,冷哼道:“不愿意?那她就等着伏诛吧!咱们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之所以不给她来硬的,也是看在白仙哥的面子。她要是仍不知好歹,一意孤行,老夫我大可以替天行道,诛杀了这畜生,想必白仙哥也不会说什么!”
对于公孙老先生的本事,我早已知晓,如今听他这么说,我放松了不少。
吃过晚饭,公孙老先生关上大门,也不收拾碗筷,便带着我和易才俊走进了内堂。
内堂之上,摆放着一张供桌,桌上立着三个牌位,“胡三太爷之灵位”摆放在最中间,左侧是“常仙爷之灵位”,右侧是“白仙哥之灵位”。
桌上放着一盏香炉,香炉内燃着三根香,白烟徐徐朝上飘着,在前面就是两根白色的蜡烛,也正烧得欢快。
公孙老先生从一旁拿出几张黄纸,凑到蜡烛前点燃,扔到地上。
待黄纸燃烧完毕,老先生跪在地上,朝着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因为声音太小,所以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过了一分钟,老先生不再嘟囔,扯过坐垫,盘膝坐下,低着头沉默起来。
我胆怯地看着四周,提防白美美突然出现。
一想到白美美要上我的身,我这两条腿就止不住地哆嗦。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白美美的踪迹,我心生疑惑,难道她不愿意上身?
这时,原本盘膝而坐不发一语的公孙老先生,突然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就是不停地打哈欠,头骨与四肢不停转动,发出“咯咯”声响,同时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和易才俊是多年的挚友,作为易神仙的孙子,这样的场面,我自是没少见过。
很明显,这是仙家上身了!
易才俊不是说,白美美要上我身么?怎么上了公孙老先生的身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公孙老先生突然站了起来,接着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动作。
只见他左手叉腰,右手呈拈花状,撅起屁股,甩了下脑袋,十分傲娇地说道:
“哟,天选之人,好久不见呀!今儿个召我来,是不是想我了啊?”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因为这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白美美!
看来真的是白美美上身!
我端详起公孙先生的面庞,这一看吓了一跳,也不知何时,公孙先生的脸已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白美美的脸!
那脸异常的白,好似抹了一层厚厚的粉。
因为前几次的经历,使得我对白美美万分恐惧,如今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两条腿就止不住地哆嗦。
但想到易才俊就在旁边,我怕也有了几分底气,鼓足勇气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此刻的公孙表,正被白美美上身,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白美美了。
“公孙表”咯咯一笑,以女人的声音回答道:“想害就害咯,还要啥理由?”
靠!这……这还真特么的不说理啊!
这时,一旁的易才俊怒骂道:“呸!想你身为白家人,也属于上仙,怎会如此不知廉耻?当年胡三太爷早就定下了规矩,仙家不得伤害人类,如今你竟吸人阳气,天理难容!识相的乖乖回山里修炼,否则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面对易才俊的威胁,“白美美几乎笑弯了腰,轻蔑地问:“我要是不从呢?”
“不从?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易才俊从桌上拿起一个铃铛,在白美美面前晃了晃。
铃铛“玲玲”作响,听起来十分悦耳。
“摄魂铃?”白美美脸色十分难看,和刚才的盛气凌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认识?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我再问你一次,能否放过钱龙!”易才俊略带玩味地询问。
白美美面色慌张,但还是冷哼一声:“摄魂铃是至宝,像你们这样下贱的人类,怎么会有?一定是假的!”
“哦,你说假的就假的吧!”
说完,易才俊抬起右手,小幅度地晃了起来。
伴随着胳膊的晃动,铃铛也发出了“铃铃”声音,听起来异常悦耳。
可对面的白美美就不好受了,只见她一脸痛苦,五官都扭曲到一起了,双手捂住耳朵,不停跺脚,大喊着发出尖锐的声音,道:“快停下!快停下!”
易才俊哪里肯听?加快了摇铃铛的频率,铃铛被摇晃得厉害,此时发出的声音已不是“叮铃”声了,而是“吱吱”声,听起来令人十分不适。
此刻的白美美,在摄魂铃的作用下,已无法站稳,躺在地上不停打滚,发出阵阵呻吟。
见火候已到,易才俊又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究竟放不放过钱龙!”
要说这白美美是属驴的吧,怎么这么犟呢?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干脆就坡下驴的了,可她仍旧是骂骂咧咧的,丝毫不肯服软。
接着,白美美大笑了一下,道:“想让我放过钱龙?不可能!不和你们玩了,姑奶奶我走了!”
说完,只见她附身的公孙表老先生身上金光闪动。
我暗叫不好,这娘们是要逃跑!她乃是灵体,如今只是附身于公孙先生,所以只需灵魂出窍,很容易就能逃跑。
这次抓到白美美实属不易,倘若这次不能成功降服她,再想见到她就难了!
我连忙提醒易才俊,但易才俊并不慌张,仍旧是高频率地晃动着摄魂铃。
说来也怪,公孙先生身上的金光,原本异常耀眼,但很快就暗淡下去了。
我一头雾水,心说什么情况?刚才还金光闪闪的呢,怎么这么快就暗下来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白美美躺在地上,一脸不解,慌张地问。
“实话告诉你吧,公孙先生早就料到你油盐不进,所以他已经在身体里做了手脚,你上身容易,再想要离开就难咯!”易才俊乐呵呵地说道。
闻言,白美美脸扭曲得厉害,恼羞成怒地说道:“岂有此理!你们耍诈!卑鄙!无耻!”
不得不说,白美美还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呢,你身为仙家却不遵守仙家的规矩,来这吸我阳气,本就属于触犯天条。如今竟来指责我们,这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啊!
易才俊并没有搭茬,仍旧是剧烈地摇晃着摄魂铃,铃铛叮叮作响,白美美一阵呻吟,此刻她的脸若隐若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刺猬的脑袋,浮现出来。
但易才俊仍旧没有停下,白美美也意识到,易才俊并没有开玩笑,也不敢再嘴硬,态度和缓了许多,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仙知错了!求您念在我修行不易,饶了我这一次!”
“饶你也不是不可,但你还缠不缠着钱龙了?”易才俊停下铃铛,定定地看着白美美。
“不敢了不敢了!其实上仙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好歹也是白家人,又岂会不知吸人阳气是触犯天条?奈何一见到天选之人,我就忍不住啊!”白美美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靠!白美美这还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她犯的错误,如今竟推到我身上了。
我十分不满,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遇到天选之人,就忍不住。
白美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会明白的。我只能告诉你,你是胡三太爷指定的天选之人,将来会成为东北一带首屈一指的出马香童,作为天选之人,你的阳气十分纯净,只要吸上一口,就能极大地提升自己的修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再说多一些,恐怕用不着你们出手,我就要因为泄露天机被灰飞烟灭了。”
白美美说了这么多,我非但没有明白一点,反而是越来越糊涂,不知她这话都什么意思。
易才俊又问:“别说没用的!我就问你,究竟离不离开钱龙!”
“离!离!我保证离开!”白美美点脚朝后挪了几步,双手掩面,慌张地说道。
因为白美美现在借用的是公孙表老先生的身体,所以她这番动作看起来,着实有趣,要不是不合时宜,我肯定要笑出来了。
“我如何相信你?”易才俊再次问道。
这也问到了我的心坎,毕竟白美美红嘴白牙的承诺,万一不遵守诺言,想再抓她就难了。
“上仙放心,我可以将内丹交出,如果我违背诺言,您可以摧毁我的内丹,让我永世不得超生。”白美美十分真诚地说。
听到白美美这么说,易才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见易才俊同意,白美美盘膝坐下,身上泛起蓝色光芒。
须臾,从她的嘴里吐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蓝色丸子,飘到了易才俊的手上。
易才俊接过内丹,仔细地看了一番,这才朝公孙表老先生的身体喊道:“公孙爷爷,已经拿到她的内丹,可以放她了!”
话音刚落,公孙表老先生的周身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芒,接着一道金光从老先生的身体分离开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出现在我们眼前,这人不是白美美,还能有谁?
公孙表老先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他看向一旁的白美美,用他原本的声音问道:“怎么样?老头子我还是有些水平的吧?”
白美美朝公孙先生行了个礼,不好意思地说道:“感谢上仙饶命,小仙定会记得恩情!”
接着,白美美又看向我,慢悠悠地说道:
“天选之人,这次可害苦你了,还请你见谅。我也没什么能赔的,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将来会成为名震东北的出马香童,但你需要一个人的帮忙。去牛眼山的保家仙庙,他就在那里。”
说完,白美美的身影越来越淡,逐渐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令我实在疑惑,还没来记得问个究竟,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