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鹿的过去

顾家武馆，二楼。

有些单调但却温馨的房间内，在大床上，一位正睡得香甜的少女微微皱眉，似乎正做着不太好的梦。

完美的身材在薄被下翻了个身，晶莹唇上无意识地轻声嘟哝着什么，渐渐睁开一双惺忪美眸，略带着一丝迷茫。

又在看见头顶上熟悉的天花板后迅速清醒。

好累啊。

苏依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起身下床，宽松的睡衣下是若隐若现的美好春光。

近乎身体本能一样，小巧白皙如同艺术品的玉足踩着轻柔地毯，习惯性地走到镜子前，拿过一旁的牙刷，开始洗漱。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住在师傅家一个星期了。

根据原本自己的计划，孤身一人来到魔都，处境艰难早有预料，甚至自己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跟阿婆相依为命的苏依鹿更是早早看穿那些大人的尔虞我诈。

随着阿婆年纪一天天的增长，苏依鹿也一天天长大，过分出众的美貌有时候是上天的恩赐，有时候也会是突如其来的灾祸。

心灵敏感的苏依鹿更是逐渐认识到周围人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最亲近的阿婆更是无力保护她，再加上她一直心存那好似不切实际的梦想。

这个从小就坚定执拗的少女，下定决心。

哪怕身死，也要死在自己决定的路上。

也许可能只是刚走出村庄几步，就陷入绝境，被人绑架，幽闭，但她依然义无反顾。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生下来就在罗马；而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牛马。

好笑，讽刺，但又是事实。

所以她逃了，在和自己阿婆抱头痛哭后，在阿婆的支持鼓励下，苏依鹿毅然决然地逃了。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活下去。

那个晚上，她刚满十四岁。

吃野菜，涂泥土，最长的时候足足一个月没能洗澡，最危险的时候遇见过野狼。

但苏依鹿还是幸运的，她成功一个人来到了一座县城的郊区。

对外，她一直说她已经成年，生活很难，它总是轻易就让人学会了谎言。

在这里，苏依鹿遇见了她一路走来，所见不多的好心人。

是一对年纪有些大的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好心地收留了她，并给她提供了食宿。

苏依鹿内心很感动，在这里，她甚至找到了一份洗碗工作，工作很辛苦，但她过得很充实，也默默给自己攒着钱。

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

这一路走来，艰苦磨难并没有摧残这个女孩的内心，反而使她更加强大。

苏依鹿像是苦修者，更像是朝圣者，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自己都近乎走在成为圣的路上。

无数古今中外典籍那些记载，并不是毫无根据，耶稣饱受磨难，佛陀苦行万里，劫难，是种灾祸，也是种际遇。

而内心无比强大的苏依鹿也是如此，哪怕她可能只是在这条莫须有的朝圣路上踏出了那么小到不计，可以忽略的一步。

但终究不凡，苏依鹿渐渐惊讶发现，自己记忆力变得更好，耳清目明，连身体力气都逐渐变大了些。

她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身体发育。

同时，她也变得更加出众，更加有魅力。

还好，那对中年夫妇比较聪明，及时帮忙掩盖，用最传统的方法，扮丑，来降低别人对苏依鹿的注意力。

苏依鹿更加感激，她甚至以为自己可能就这么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报答他们的恩情，等到自己攒够钱，说不定还能接过阿婆，过上稳定的日子。

可惜，世界上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的馈赠，特别是在这个利益为王的现代社会。

仅仅半年，苏依鹿就偶然得知，这对夫妇收养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当童养媳，给他们那年纪很大，曾因涉赌被人打成残废，但依旧改不了赌瘾的赌鬼儿子。

苏依鹿心里冰凉，彻骨寒冷，委屈到好想大哭一场。

特别是听到他们说“如果不愿意，就直接下药，再不济就把她卖了后”，她更是绝望到想要痛哭流涕。

但她不能，这个执拗的女孩从来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依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恭敬，孝顺。

那对夫妇也不会想到，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少女，能够这样遮掩自己情绪，况且，他们每次谈话，都是在确认苏依鹿沉睡之后。

甚至为了确保少女睡着，他们都丧心病狂地给她下了安眠药。

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苏依鹿命不该绝，她那天幸运头痛苏醒，就听见了针对她的阴谋。

于是，苏依鹿再次逃了。

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更加警惕，更加小心，本着在每一个地方都打工不超过一个月的心态，苏依鹿成功攒到了一些钱。

其中也有几次危险，但都被她及时发现躲避。

直到，她在某一个深夜，一件老旧出租屋内，再次下定了决心。

这时候，她对这个世界有了完全认知。

决定再次拼命，去魔都！

最后一次追寻自己的梦想，在那种吃人的大城市里，要么自己实现梦想，要么就直接死去。

这个女孩，依旧如当初朝圣一般坚定，只不过，她的圣，是自己的梦想。

坐上了火车，然后，遇见一个很奇怪很善良的男孩。

命运从此改变。

苏依鹿永远也不会告诉林安，她身上一直藏着一把小刀，是她这些年哪怕睡觉洗澡都会带在身上，它外表是一个很老旧的玩偶。

这把刀，是用来自尽。

苏依鹿更不会告诉林安，他的出现，他的拯救，对那个一直处在黑暗中的少女，到底是多么大的救赎。

如果那天林安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解开苏依鹿绳子的时候，少女的右手腕已经有道浅浅的血痕。

她尝试过，但失败了。

正因如此，少年那宛如天神从天而降的出现，才更会让少女痴迷。

虽然这是夏天，但自己好像也遇见了心软的神明。

同样巧合的是。

林安也不会告诉苏依鹿，第一次遇见，她那浑身散发着太阳的光芒，就已经将那个两世为人，自以为看透世间冷暖的少年，灼伤。

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初遇。

如果没有见过这颗太阳，饱尝冷暖，世态炎凉的林安，在逐渐收获越发强大的外挂后，心境很可能变得偏激。

甚至认为自己高贵，产生厌世，灭世的思想，也不足为奇。

他毕竟前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心理年龄其实并不怎么成熟。

足够平庸，或者有些可怜的人生境遇，造就了他内心那深藏的不甘，仇富，怨恨。

但这些都烟消云散，那头小鹿，顶着颗温暖耀眼的太阳，将他内心的黑暗，驱散得一干二净。

不讲道理，突如其来地闯进了他心里，映照他人格的缺陷，守住了他的道德底线。

也许，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也许，也真的有命运安排。

何必去管那么多。

上天安排可是最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