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语言罢起杀机

“帮我杀了他。”剑无归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了三百年的刻骨恨意，“只要你能走到第六关，替我斩了那个叛徒。我便以我残魂中仅存的剑道感悟起誓，助你安然通过前五关。这青云传承中的一切机缘，你皆可探寻。如何？”

那，便是他们最初的盟约。

李剑秋答应了。

他不是为了所谓的传承，他只是对这个秘境本身，对那个背叛者的故事，产生了一丝兴趣。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料。南宫浩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道”，让他对自己那份“无趣”产生了动摇，最终，他选择了中途退出。

这，便是他欠下的债。

记忆的画卷缓缓收拢。

李剑秋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明，他看着眼前怒气勃发的剑无归，缓缓道：“上一次，是我失约。但这一次，我既已入局，便不会再退。”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剑无归沉默了，惨白的鬼面之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剑T剑秋。

“我凭什么再信你？”

“凭我，是你唯一的选择。”李剑秋的回答，干脆利落，“也凭，如今这秘境，远比你想象的要热闹。”

他瞥了一眼叶思萱与苏月，“这一次，我的身边，有了帮手。而且，这秘境之中，还混进了一些不该进来的‘苍蝇’。……他们或许不知道第六关的秘密，但他们若是在前面几关胡乱破坏，打乱了秘境的平衡，谁也无法预料，第六关那个怪物，会不会提前脱困。”

这番话，句句诛心，精准地戳中了剑无归最大的担忧。

他最怕的，不是杀不了仇人，而是仇人比他先一步脱困，让他连复仇的机会都彻底失去。

“……好。”

良久，剑无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知道，李剑秋说得对。他别无选择，只能再赌一次。

他缓缓抬起手，一缕灰白色的、凝如实质的鬼气自他指尖飘出，没入了李剑秋的手背，化作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剑形印记。

“此乃‘鬼语之契’。”剑无归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以此为凭，前五关的关隘，你可见机行事。它能为你提供些许便利，也能让我……随时知晓你的动向。”

“但你记住，李剑秋，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敢毁约……我便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将你永世禁锢在这剑冢之中，与我为伴！”

森然的威胁，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成交。”

李剑秋看着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印记，平静地应道。

剑无归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缓缓融入了身后的石柱之中。

“第六关的那个叛徒……他的剑法，阴险、毒辣，专攻人心破绽。小心，别步了我的后尘。”

留下最后一句沙哑的提醒，他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可那股阴冷到骨子里的寒意，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却依旧盘桓在叶思萱与苏月的心头，久久未散。

整个过程，她们二人如同木偶，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此刻，叶思萱才感觉到自己那早已僵硬的手指，重新有了知觉。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仍在淌血的虎口，再抬头看向李剑秋时，那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震惊，不解，骇然，以及……一丝深深的敬畏。

一个与上古冤魂缔结复仇盟约的凡人？

这个李剑秋，他的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苏月更是如坠冰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李剑秋拉开了一段距离。原先那份关于“夺舍”的猜忌，早已被眼前这更为匪夷所思的现实所取代。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这是一场跨越了三百年的复仇之约。而李剑秋这个凡人，竟是这场复仇之约中，最关键的……执棋者。

他的危险程度，在苏月的心中，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李剑秋没有理会二女那复杂的目光，他只是转身，看向那通往下一关的、散发着微光的出口，平静地道：

“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石林恢复了死寂，那股彻骨的阴寒与杀意，却仿佛仍旧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中，渗入骨髓。

叶思萱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虎口上的伤还在淌血，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这皮肉之伤要猛烈百倍。她看着李剑秋，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困惑与震惊。

那个冤魂，其实力之强横，绝对在武道四境之上，甚至……犹有过之！

可李剑秋，竟能与这等存在，缔结盟约？

苏月更是如临大敌，她扶着一旁的石柱，悄然后退了半步，与李剑秋拉开了一段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她看着李剑秋的背影，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未知魔物。

那冤魂最后所说词语，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最深的忌惮。这李剑秋道脉壅塞，天生废体，在修行者眼中或许无用，可对一个需要容器的强大魂体而言，这具未经雕琢、如白纸般的躯壳，反而是最上乘的鼎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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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在为那冤魂夺舍自己的肉身铺路？所谓的“交易”，究竟隐藏着怎样阴邪的图谋？

“李剑秋！”

终究是叶思萱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也有一份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的探究，“你……你如何能有把握，闯到第六关？”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名叫“剑无归”的冤魂，便是这青云传承第一关的真正凶险所在。既然他与李剑秋有过盟约，便代表着他认可了李剑秋拥有穿过此地，甚至抵达第六关的能力。

这，才是最让叶思萱无法理解的地方。

“是啊，”苏月也冷冷地接口，她的声音带着戒备与疏离，“看你们方才那番对话，你去年便来过此地。难道说，你……你竟闯到了第六关？”

她这话一出，连叶思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