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得不承认,在那次李府湖心亭之后,李剑锋确实回去下了功夫,而李剑秋的眼光也确实毒辣,这让他更为不爽,
“哈哈哈哈,锋儿啊,你们兄弟之间的心思,我一个老头子还是看的明白的。”
李国平起身理了理白胡,朝着酒楼之外望去,
“潜龙锁脉,潜龙锁脉,看来这并不是不治之症。”
在那次问诊之后,李国平几乎是动用了许多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重要人脉,得到一些确切信息,
这类脉象说是体质也可以,但更多还是病症。
而且偏偏在两百年前,昌平国还出现过与李剑秋同样症状的人,也同样是武道世家,只是那个世家出自一古武家族,基本上查不到具体信息。
这让李国平又是激动又是焦虑。
激动是因为出现过就说明能少走很多前人走过的弯路,
而焦虑是因为哪怕是那些隐世的古武世家都没有将此脉象破解,他如今的李家真的有能力吗?
扪心自问,李国平不敢保证,但为了李家,他愿意倾尽资源也有扶持出一个武仙出来。
“爷爷,就算是那什么潜龙锁脉,他还不是一样不能修炼,这次你就等着我亲自把南宫浩打趴下吧。”
李剑锋握紧拳头在自己胸前一扬,满是自信。
“打趴南宫浩?”
李国平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是代表嘲讽,更多的是对于李剑锋的单纯的想法感到天真,
“你真的有把握能将南宫浩打赢吗?”
“这......”
这个问题,李剑锋自然知道答案,毕竟三家内部论武的时候,南宫浩便已碾压姿态取胜,是栖霞城毫无争议的第一。
此刻李剑锋的脸色涨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宫浩那座山,压在栖霞城所有年轻一辈的心头,他李剑锋自然也不例外。
那点自以为是的苦修,在那人纯粹的剑意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在那次比试中,虽然他没有对上南宫浩,但南宫浩当时的对手正是他弟弟李剑锐,
结果也是一目了然,当时在南宫浩的威压下,李剑锐甚至没能撑到南宫浩完整的释放出一招。
“爷爷……”他声音干涩,带着几分不甘,却再也说不出狂言。
“心不静,剑就不利。”李国平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座,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语气平缓下来,“南宫家那小子,心中只有一柄剑。而你,心中杂念太多,有对剑秋的嫉妒,有对家世的不满,还有急于求成的功利。你记住,剑是凶器,也是直指本心的镜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的剑。”
他摆了摆手:“去吧,明日青云宴,不必想着争强好胜,只需将你这段时日所学,稳稳当当地打出来,别给我李家丢脸,便够了。”
李剑锋的肩膀垮了下来,那股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泄得一干二净。他知道爷爷说得对,每一个字都对。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对着李国平躬身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李国平一人。
他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那股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他缓缓走到窗前,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城轮廓,那里,将是明日的风暴中心。
“剑秋……”他低声呢喃,浑浊的老眼中,却燃起一簇与年龄不符的火焰。
“剑锋走的是正道,是康庄大道,可这条路上,早已站着一个南宫浩。而你,体有枷锁,路被堵死……既如此,便索性让你走一走那无人敢走的独木桥,看看究竟是摔得粉身碎骨,还是……走出一条通天的路来!”
……
夜色更深,钱家府邸却灯火通明,气氛森然如冰。
正厅之内,钱天成坐在主位,那张平日里富态的脸,此刻因滔天的恨意而扭曲。他手中没有把玩任何珠串,只是死死攥着太师椅的扶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泛着白色。
“都安排好了吗?”他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堂下,一个身着灵鹤宗外门服饰的弟子躬身应道:“回禀钱家主,都已妥当。明日的武斗预演,何松长老已亲自打点过,抽签的顺序、对阵的安排,都对李家极为不利。只要李剑锋敢上场,我宗门必有弟子让他血溅五步,不死也残!”
“好!”钱天成眼中迸射出快意的凶光,“我要他残!我要李国平那个老匹夫,亲眼看着他最看重的孙子变成一个废人!”
那弟子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家主,那李剑秋昨日在国君面前大放厥词,引得国君特意为他增设‘武论’,若他明日只论不斗,我等岂不是鞭长莫及?”
“武论?”钱天成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冷笑,那笑声让厅内的烛火都晃动了一下,“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也配‘论武’?他那是自寻死路!”
他从座位上站起,在堂中踱步,眼中满是算计:“他以为躲在国君的羽翼下,逞口舌之利,便能安然无恙?天真!”
“传我命令!”他猛地停步,回头盯着那名灵鹤宗弟子,“武斗之上,李剑锋交予你们。至于那场武论……我会亲自安排。我要让那李剑秋,在万众瞩目之下,身败名裂!让他知道,得罪我钱家,比死还难受!”
“还有,宴会之后,不管是李剑锋还是李剑秋,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国都!”他的声音里,是倾尽三江之水也洗不尽的怨毒。
那名弟子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
次日,天光乍破。
整座昌平国都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喧嚣,从四面八方向着皇城汇聚。
皇城之前,一座足以容纳数千人观礼的巨大演武台早已搭建完毕。明黄的皇家旗帜与各大家族、宗门的徽记旗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一队队身披重甲的禁军肃立在演武台四周,长戟如林,气势森严,将百姓与武者隔绝在外围。
观礼台分列两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东侧为皇子与国君、重臣所在,西侧则是各大世家与宗门的位置。
人声鼎沸,议论如潮。
所有的话题,都绕不开今日这场暗流汹涌的青云宴。
南宫浩是否能再度卫冕?李家那个被国君点名的废物,又会如何收场?还有那神秘的魔教圣女,以及钱家与灵鹤宗布下的杀局……
一桩桩,一件件,都为这场盛会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
皇子别院,水榭之中。
李剑秋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他负手立于窗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远处那座沐浴在晨光中的巨大演武台。
苏月站在他身后,一夜的调息让她恢复了些许气色,她看着李剑秋清瘦却挺拔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真的想好了?”
李剑秋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方那人声鼎沸之处,淡淡开口。
“不是我想好了。”
“而是这盘棋,该落子了。”
他转过身,对苏月微微颔首,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在推演。
“走吧,去看看这昌平国,最热闹的一场戏。”
李剑秋迈步,推开了那扇通往风暴中心的房门。门外,叶思萱一身墨绿劲装,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