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看着一路上走远的南宫浩,眉目微微皱了起来,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哎,浩儿他还是对上一次的青云宴耿耿于怀啊......李国平,不论怎么样,李剑秋都是不能修炼的种,这次是我南宫家压过你了......”
他话音刚落,思绪还沉浸在与老对手李国平多年的明争暗斗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尚未散去。
“报!报!”
南宫府正大门,一个身形瘦小的家仆扯着嗓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与惊骇,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小伟,何事这么着急?”南宫烈眉头一拧,对自己门童这般失态的莽撞略有不悦,沉声问道。
-“不好了啊,南宫家主!”那名叫小伟的家仆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在发抖,“出……出大事了!钱家!钱家在城郊的那座矿脉……昨夜出事了!”
南宫烈眼神一凝。钱家那座矿脉,他是知道的。近些年钱家如日中天,财源滚滚,多半就是仰仗着那座矿山。他一直有所怀疑,但始终未能探得虚实。
“慌什么?把话说清楚。”南宫烈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让小伟那剧烈的心跳平复了些许。
“是……是这样的!”小伟咽了口唾沫,急急说道:“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昨夜钱家矿脉里头发生了暴乱,好像是那些被抓去当黑工的矿奴们造反了!然后……然后矿洞深处发生了大塌方,还……还说有惊天的红光冲出来,像……像是有什么绝世的宝贝现世了一样!”
“宝贝?”南宫烈心中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然后呢?”
“然后,守在那里的钱家护卫和灵鹤宗的弟子死伤惨重!更……更要命的是,”小伟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说闲话般的神秘感,“有人说,在混乱中看到了李家……李家那个大少爷,李剑秋的身影!”
“你说谁?”南宫烈以为自己听错了,霍然转身,目光如电。
“李……李剑秋……”小伟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李剑秋?
这个名字在南宫烈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戒备森严,甚至有灵鹤宗弟子坐镇的钱家矿脉?又怎么会和矿工暴乱、异宝现世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扯上关系?
这太荒谬了。
但南宫烈毕竟是执掌南宫家多年的枭雄,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立刻恢复了冷静,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不可能。李剑秋一个凡人,绝无可能在这种乱局中自保,更遑论参与其中。这传言,定然有夸大的成分。
但,无风不起浪。
他挥手让小伟退下,自己则在大厅中缓缓踱步,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串联成一张大网。
钱家的崛起太过迅速,背后若无支撑,绝不可能。他们与灵鹤宗勾结,此事栖霞城高层人尽皆知。那座矿脉,便是他们利益的纽带。
五皇子周元驾临,钱家上蹿下跳,极尽谄媚,显然是想抱上更粗的大腿。
李家镖局近来在南边的商道上频频遇袭,损失惨重,背后定有钱家的黑手。
还有昨日,五皇子的剑侍叶思萱亲自登门,试探浩儿的实力,言语间尽是拉拢之意,还特意提及明日的青云宴……
现在,又爆出矿脉之事,还将矛头引向了李剑秋。
“李国平啊李国平,你这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南宫烈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语。
他越来越觉得,这潭水,远比表面看上去要深得多。李剑秋这个看似无用的废子,或许……或许根本就不是一枚废子。那传说中的“潜龙锁脉”,难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李家布下的一个局?用李剑秋这个最不可能的目标作为烟雾,来掩盖他们真正的图谋?
“来人。”南官烈沉声吩咐。
一名精干的黑衣护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立刻启动‘雀部’,给我查清钱家矿脉昨夜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特别是,要确定李剑秋是否真的出现在那里,如果出现,他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黑衣护卫领命,身形一闪,消失在阴影中。
南宫烈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明日的青云宴,本以为是浩儿一展锋芒,彻底压过李家,让南宫家在五皇子面前挣足脸面的舞台。现在看来,这场宴会,怕是要变成一处真正的修罗场了。
……或许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有趣,真是有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潭水越浑,他南宫家,才越有机会摸到大鱼。
......
与此同时,李府。
与南宫府那份风雨欲来的兴奋不同,此刻的李家府邸,被一片压抑到极致的焦虑所笼罩。
书房内,李国平花白的头发仿佛在一夜之间又多了几缕银丝。他烦躁地来回踱步,那张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愁与自责。
李剑秋从他那晚跟着那个疯癫老头说要出去走走开始,便再无音讯。
李国平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将栖霞城内外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丝踪迹都未能寻获。他心中那个最可怕的猜测,几乎要将他压垮——钱万贯死在百花楼,而徐疯子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百花楼,剑秋,是不是也被卷进去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
“老爷。”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李家最忠心的老管家李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尘土满面、眼圈发黑的壮硕汉子。
那汉子一见到李国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老爷!属下无能!没能……没能找到少爷……”
来人,正是李剑秋不久前派去处理镖局危机的年轻镖师,铁牛。
李国平身子一晃,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他摆了摆手,示意李忠将铁牛扶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牛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布料,那是李剑秋常穿的那件月白长袍的一角。
-“我们在城南三十里外的官道附近,发现了打斗的痕迹。”铁牛的声音里满是悲愤,“现场很混乱,有数种不同兵器留下的痕迹。我们顺着痕迹追查,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这个……”
李国平死死盯着那块布料,眼眶瞬间红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继续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还有……钱家的踪迹。”铁牛咬牙切齿道,“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几枚钱家护卫专用的袖箭。而且……有可靠消息传来,昨夜,钱家在城郊的矿脉也出了大事,现在已经彻底被灵鹤宗的人封锁了。”
钱家……灵鹤宗……
李国平的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完了。
剑秋他,果然是落到了钱家和灵鹤宗的手里。他们是为了报复钱万贯的死!
李国平此刻心如刀绞,万分后悔。
是他,是他一心想让剑秋去接触这江湖风雨,是他高估了徐疯子的可靠,是他……是他亲手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推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爷,您别急坏了身子!”李忠见他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扶住。
“我不该……我不该啊!”李国平老泪纵横,一拳捶在桌上,这位戎马半生的老人,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老爷,门外……门外有人留下一个木匣,说是……说是给您的。”
李忠接过木匣,呈了上来。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木匣,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李国平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枚用黑布包裹着的、不起眼的石子。
是那枚徐疯子留给剑秋的黑石子。
李国平的心猛地一跳,他拿起石子,发现石子底下压着一张极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青云宴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一道穿透阴霾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李国平心中的绝望。
是剑秋的字迹!他还活着!
“青云宴上……这是什么意思?”李国平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
剑秋他没有被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很安全,并且……他会在青云宴上有所动作!
可他,能有什么动作?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李国平脑中浮现,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铁牛:“铁牛,我命你即刻带领镖局所有精锐,暗中赶往国都,在青云宴会场外围设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老爷?”铁牛不解。
“去办!”李国平的声音不容置喙。
他又转向李忠:“传我命令,召集所有族中长老,就说……有要事相商!”
李国平挺直了腰板,那份属于李家家主的威严与决断,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管剑秋要做什么,他这个做爷爷的,都必须为他铺好路,扫清一切障碍。
“钱天成!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笑话吗?好,我便让你看看,我李家真正的麒麟儿,是如何搅动这国都风云的!”他目光穿透窗棂,望向了旁支所在的方向,声音冰冷。
明日青云宴,李家,该亮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