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矿脉地牢中,死寂被一声压抑的低吼打破。
“该死!”
闫良将拳头狠狠砸在地牢墙壁之上,腕上的镣铐与岩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墙壁却纹丝不动。由于修为被封,这一拳的力量与凡人无异。
“这灵鹤宗真是胆大包天!连我们神捕司的人也敢抓!”他愤愤不平地低吼。
与他同处一室的向博天倚靠在墙角,气息稍显萎靡,但眼神却比闫良要冷静许多。他看了一眼自己腕上那泛着幽暗寒光的镣铐,沉声道:“闫良,省点力气吧。这不是普通的铁拷,是淬了寒阴铁精的‘锁脉铐’,专为封禁武者经脉所制,越是催动真气,封锁得越紧。”
陆青云盘坐在地牢中央,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并无多少沮丧,唯有沉思后的清明。他晃了晃手上的铁铐,那声音沉闷而压抑,在这潮湿的地牢中回响。
“博天说得对。”陆青云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灵鹤宗既然敢动手,便已不在乎我们神捕营的身份。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会轻易让我们挣脱。”
“那我们怎么办?陆捕头,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闫良急道,他环顾四周,这地牢并非寻常土石,墙壁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蕴含着金属光泽的色调,触摸上去冰冷刺骨,隐隐还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在吸收着他们体内试图反抗的气血。
陆青云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地牢的构造,努力回忆着被何松带到此处时的模糊记忆。
此处矿脉深埋地底,结构复杂,单是他们被押送途中经过的岔路与关卡便有七八处之多。
每一处关卡,都有武道二境的好手坐镇。
再加上何松这位灵鹤宗长老,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锁脉铐”,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他那枚象征身份、也能发求救信号的铁令,更是在被擒时便被何松收走。
等待时机,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
只是,这个时机在何处,又将由谁来创造?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隔壁牢房的方向。那个自称李剑秋的凡人少年,还有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
就在陆青云思绪沉凝之际,一阵极有规律的、轻微的敲击声,从他所靠的墙壁上传来。
咚。咚咚。咚……
声音很轻,若非地牢寂静,几乎难以察觉。
闫良和向博天并未在意,只当是远处矿工劳作或是岩石滴水的声音。
陆青云的眼神却瞬间一凝。
这敲击声看似杂乱,实则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节奏,长短交替,错落有致。
这节奏他很熟悉,是昌平国军中流传的一种加密音律,用于在无法言语时传递军情。
他早年在神捕营接受密训时,曾专门研习过各类军中密语和江湖暗号。
是谁?陆青云心中一动,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墙壁。
敲击声仍在继续,每一次的间隔与力度都精准无比,显然是出自一个头脑清醒、心智沉稳之人。
他伸出手指,同样以军中音律,在墙壁上轻轻回击了两下,表示自己已经收到。
墙那边的敲击立刻变了节奏,开始传递具体的信息。
每一个音节代表一个偏旁,几个音节拼凑成一个字,速度虽慢,却清晰无误。
【在?】
【陆。】陆青云迅速回应。
【安否?】
【力锁。汝呢?】
【无碍。明晨出工。乱中取机。】
简单的几个字,已经交换了最重要的信息。
陆青云心头微震,那个叫少年,不仅知道这等军中秘语,更在这般绝境下保持着惊人的冷静,甚至已经开始构思破局之策。
这份心性,绝非常人所有。
不知不觉陆青云心中竟包有一丝对李剑秋的期许。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刺眼的火光与监工粗暴的喝骂声一同涌入。
李剑秋、苏月、以及其余一些被抓来的“新矿工”,都被粗暴地驱赶出来,沿着潮湿而曲折的矿道向深处走去。
矿道越往里走越是宽阔,最终抵达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
洞顶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散发着幽幽光芒的奇异矿石,将这地下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与奇异能量的厚重气息,吸入肺中,竟让人感觉气血翻涌,既振奋又压抑。
上百名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矿工,正在监工的皮鞭下麻木地挥动着矿镐,敲打着岩壁。
这里,便是钱家矿脉的核心——龙息石矿场。
监工给李剑秋等人也分发了沉重的矿镐,将他们赶到一处新开采的岩壁前。
“都给老子快点干!挖不出定量的龙息石,今天就没饭吃!”
巨大的劳作声、监工的叱骂声与矿车滚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嘈杂。
李剑秋拿起矿镐漫不经心的干起来了活,即使他是一个毫无修为的矿工,一样也被拷起了锁脉烤。
“喂,小子,新来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李剑秋耳边响起,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来人身形略壮,看着比李剑秋大不了几岁,正是他们这个采矿小组的头儿,余俊。
“嗯。”
李剑秋的目光没有离开眼前的岩壁,只是握着矿镐的手紧了紧,感受着镐尖与岩石碰撞时传来的细微震动。
“别这么闷嘛。”
余俊自来熟地凑近了些,用下巴朝着洞顶那些手持兵刃的监工努了努嘴,
“看见没?上头那些可都是武道高手,插翅也难飞。来了这儿,就得认命,得想开点。我都在这鬼地方待了十年了。”
他咧嘴一笑,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得意:“不过你小子算走运,一来就分到我余俊这组。放心,跟着我,只要把分内的活儿干完,我从不打骂兄弟。”
李剑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知道了,余组长。”
“这就对了嘛。”
余俊见他态度还行,兴致更高了,他瞥向远处一个由女子组成的队伍,
那里,苏月正费力地用铁铲将碎矿石装进矿车,
嘴里不知在低声咒骂着什么,一脸的愤懑与厌恶。
“哎,那个女的是你婆娘?”
在这片巨大的地下矿洞中,所有“新人”都被打散,分成了五个小组。
四个男子组负责最累的开采,一个女子组则负责将矿石铲装运走。
放眼望去,矿工里有稚气未脱的少年,也有步履蹒跚的老者,钱家为了一己私利,早已将人命视同草芥。
“不是。”
李剑秋简短地回答。他的心神,早已不在与余俊的交谈上。
从拿起矿镐的第一刻起,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这名为“龙息石”的矿物,正与他体内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余俊的絮叨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思绪回到了百花楼那个夜晚,回到了那次莽撞的引气入体。
镇龙石的镇压之力与他天生的废物体质相互冲突,在极致的对抗中,反而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让他短暂地体验到了“负负得正”的玄妙之境。
可惜,那终究是无根之水,缺乏正确的引导与后续的能量。
这方天地的修行本源,乃是混元一炁。
一炁化阴阳,阴炁生灵根,为修仙之基;阳炁铸武脉,为武道之本。
二者同源异途。
武者开辟上、中、下三处空窍,以秘法引天地阳炁入体,
于周身武脉中运转、淬炼,最终压缩、储藏于空窍之内,化为己用真气。
这些理论,李剑秋并不陌生。
李家百年武道世家的底蕴,让他自幼耳濡目染。
而在得到镇龙石后,他那超凡的悟性更是让他瞬间理解了徐疯子口中那虚无缥缈的“镇龙之气”的真意。
然而,理解归理解,实践起来却步步维艰。
百花楼那次,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天地灵气在自身道脉中流淌的滋味。
那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味、揣摩当时的感悟,试图重现那一瞬间的奇迹。
而今天,当他站在这片龙息石矿场,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阳刚之气时,一个全新的念头,如闪电般划破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那妮子长得还不错,你要是不介意,不如介绍给你余组长如何。”
余俊拍了拍自己胸脯,并悄悄给李剑秋说道,
“我和她的事要是成了,我便可以作主给你放个两三天假。”
矿洞内成事,自然不是成婚一事,而是直接行那男女之事,
矿洞内的工人长年终日不见阳光,欲望释放的唯一的机会便只有那些被抓来的女矿工。
这也是那些钱家的人抓来的矿工男女不顾,都会一并抓来。
毕竟要干活,出的主力还得是那些任劳任怨的青年壮工,对于那些强行行男女之事的人,监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给这些矿工的一些甜头。
只是在这矿洞中,女人便成了某种工具。
“我劝你最好别去惹她。”
李剑秋只是轻轻说道,他虽和苏月并不算的上是生死之交,但苏月身上所怀揣的秘密太多,自己还得想办法将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