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光影斑驳。
“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陆青云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他背上是昏迷不醒的苏月,身上伤口隐隐作痛,但脚下步伐依旧迅捷,林木倒掠,如飞梭穿行。
跟在他身侧的李剑秋,分明是个未入修行的凡人,可那飘逸的身法竟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神捕营的闫良与向博天,提着俘虏,渐渐被二人甩在了身后。
“陆捕头说笑了。”李剑秋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闲庭信步,“昌平国弹丸之地,您又是六扇门赫赫有名的神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巧妙地避开了问题核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陆青云侧目,见李剑秋一副不愿深谈的模样,便也不再纠缠于此,话锋一转,“也罢。那你又是如何看破那阵法的?我虽粗通兵家战阵,却也未能第一时间勘破虚实。你一个未曾修行之人,从何知晓?”
这是陆青云心中最大的疑团。方才若非李剑秋一言点醒,他们几人怕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再加上李剑秋身上无半点真气流转的痕迹,却能跟上他的速度,这凡武之间的天堑,仿佛在此人身上并不存在。这一切都让陆青云对李剑秋的来历,生出了浓厚的探究之心。
“在下不通修行,只是平日里喜欢读些无用的杂书罢了。”李剑秋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古籍有云,军阵之道,贵在合力一处,聚沙成塔,其势固然不可挡,然其力愈是集中,阵眼便愈是脆弱。方才那四人,气机勾连,攻势虽烈,行动之间却透着一股僵硬,如同一具提线木偶。在下便斗胆猜测,为首那人是枢纽,其余三人为支柱。而他们脚下那片方寸之地,气息流转最为激荡,想来便是阵法根基。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揣测,侥幸言中罢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李剑秋对自身灵气迟钝无比,对他人气息的流转却异常敏锐,加之博览群书,对武道境界、阵法机要早已烂熟于心,这或许得归功于他那异于常人的体质。
陆青云听罢,眉头不自觉地拧紧。能感知武者气息的凡人并非没有,但李剑秋这番话,却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意味。纸上谈兵终觉浅,能在生死一线的刹那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又岂是“运气”二字能轻易概括的?
“好一个运气。”陆青云的声线沉了几分,“那你这身轻功步法又作何解释?我纵有伤在身,也不是寻常武人能跟上的。你体内并无真气,却比我这两位兄弟还要轻松。”
“陆兄这是怀疑我刻意隐藏修为?”李剑秋脚步不停,忽然反问,“还是说,您在暗示我,我也与那魔教妖女是一路人?”
这反问直指陆青云的心思。
他背上的苏月便是魔教圣女,同样是真气紊乱,无法探知修为深浅,他确实怀疑李剑秋用了类似的秘法。
至于李剑秋的身法,乃是得自徐疯子的“踏雪无痕”。
那疯癫老头棋瘾极大,却又逢赌必输,李剑秋在一次对弈中旁敲侧击,也不知是徐疯子无心还是有意,便将这门不耗真气、只凭一口悠长气息便可施展的绝妙身法传给了他。
陆青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后方,闫良与向博天一人提着一串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钱家兄弟,望着前方两道几乎并行的身影,也是暗自心惊。
“向兄,你怎么看那小子?”闫良喘着气问。
“冷静,敏锐。”向博天言简意赅。
“就没别的了?”闫良缓过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咱们这次可是人赃并获,不仅逮住了钱家这三个劫镖的匪类,还抓了魔教圣女!那小子八成也是魔教里的大人物,嘿,看来咱们哥仨这回都要高升了!”
他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昏了头,此刻已将李剑秋打上了魔教的标签。
向博天却没理会他的升官发财梦,只是望着前方陆青云的背影,低声补了一句:“陆捕头,不像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你啊,就是个木头脑袋!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谁不想要!”闫良啧了一声,脚下发力,追了上去。
“你若再不肯坦陈身份,”前方的陆青云忽然停步,声音冷了下来,“休怪我将你一并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李剑秋的思绪飞速转动。他瞥了一眼被提着的钱家三兄弟,心中暗自盘算:神捕营的目标是钱家,钱家又想绑我与苏月,这背后定然与矿场脱不开干系。若我此刻亮明身份,钱万贯的死讯传开,必然会查到我头上。苏月的身份已然暴露,我保不住她,但她身上,还有影楼天魔宗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必定就是徐疯子所说的,能引起我兴趣的宝贝!
“陆捕头,你将我收押,对查清钱家与影楼背后的大案毫无益处,反而会打草惊蛇,错失良机。”李剑秋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抛出了筹码。
“你以为进了六扇门的大牢,我还会查不出你的底细吗?”陆青云冷笑。
李剑秋正欲开口,将身份和盘托出,赌上一把,一道苍老而倨傲的声音却如惊雷般穿林而来,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几位,无故抓我灵鹤宗外门执事,是何道理?”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从天而降,姿态仿若仙鹤展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来者是位须发灰白的老者,身着灵鹤宗标志性的云纹道袍,袖口绣着引颈长鸣的仙鹤,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正是昌平国周边的仙门大宗——灵鹤宗的外门长老,何松。
“何松长老!”被捆着的钱家三兄弟见到来人,绝望的脸上瞬间涌出狂喜,嘶声大喊。
原来,方才混战中,钱磊竟将三人残存的灵力悉数注入那枚青色戒指,强行将其撑爆,化作一道求救讯号。
“混账!”闫良勃然大怒,便要拔剑斩断钱磊那只握着戒指碎骸的手掌。
“不可!”向博天一把按住了他。
何松的视线扫过狼狈不堪的钱家三人,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神捕营办事,何时轮到对我们灵鹤宗的人动手动脚了?”
灵鹤宗宗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