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湖人齐聚

“陛下，此地高手如云，还请不要远离微臣三步距离……”

说这话的时候，展慎的声音已经有些发虚了。

初时，只是听说要保护陛下外出一趟，展慎也并未在意，毕竟他的武艺，放眼江湖也能进三十之数。

只是，万没想到，天佑帝来的竟是洪远山的寿宴。

今日，半数以上的江湖人齐聚于此，莫说他武艺只在三十之数，就是步入前十，也难够看。

和无比紧张的二人相比，天佑帝倒是十分轻松。

“怕什么？这里可是北侠洪远山的寿宴？只要我们不惹事，又有谁会不顾洪大侠的面子，主动寻衅？”

二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紧张之情仍难掩饰。

要知道，身后之人稍有差池，自己身死无所谓，可这大魏江山怕是又要动荡不休了。

可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也没有回去的道理。

随着院内锣鼓声响起，天佑帝三人也缓步而入。

其他各大门派也在此刻高调进入，并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唱礼官接过礼单，一一高声呼喊。

“少林派掌门觉远大师，赠千年老山参两支。”

“峨眉派掌门人青藤师太，赠青霜、紫电宝剑一对。”

“衡山剑派嫡传弟子邓云星、邓云焰赠寿山宝石一块。”

“卷云宗少宗主胡一飞，赠白玉锦屏一面。”

……

江湖人混的就是个面子，能来为北侠洪远山祝寿的，无一不是掌门或者掌门继承人级别的。

而且，携带的礼物也都极为贵重，当众宣读，也是一种实力的彰显。

若是太小家子气的话，自然会被江湖同道所看不起。

当然，洪远山自然是不注重礼物什么的，反正天佑帝三人就这么空着手进来，也没人阻拦。

听着这一件件贵重的礼物，天佑帝不免来了兴趣。

“吕纯，你说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哪里来的钱财能送这等礼物？”

吕纯曾经是个书生，如今是个太监，自然是不懂什么江湖之事，于是便猜测道：“恐怕多是出自不法事吧！”

自古侠以武犯禁，不法事三个字算是将所有江湖人给概括进去了。

天佑帝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然而，一旁曾在少林学艺十余年的展慎却解释道：“也不尽然，诸多名门正派其实是有自己的田庄的。”

“而且，他们也会同官府、镖局等有些往来。”

“惩奸除恶，护送商队等都是他们来钱的手段。”

“真正喜欢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怕是不敢来此为洪前辈贺寿。”

此话一出，天佑帝眉头顿时舒展。

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也知晓，横财虽快，可却不能持久，想要源远流长，还需有持续的收入才是。

和吕纯的不法事相比，展慎的解释更为让人信服。

有诸多名门大派的礼物珠玉在前，一些小门小派，自觉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便识趣的将礼单合上递出，以表示不必宣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喝。

“礼部郎中崔元华到！”

说话间，一名身穿蓝色朝服，腰系着素金带的官员，带着两名随从，趾高气扬的步入了洪府大门。

见到来人，在场的一众江湖人，不约而同向其看去。

显然，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见到这种身穿官袍的差人，十分敏感。

崔元华也十分高傲，他扫视在场群雄，目光中满是鄙夷。

这时，唱礼的那位麻衣中年人上前迎接：“今日是我家门主六十大寿，敢问这位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崔元华冷淡道：“本官奉旨而来，尔等下跪接旨？”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大变。

他们这些江湖人，上不服皇权，下不欺庶民。

你这狗官，来了这就要我们下跪接旨，真是好大的威风！

就连天佑帝也在此刻黑了脸。

这次洪远山六十大寿，他特意差遣礼部送上贺礼，并且还让内廷也准备一份。

除了敬重洪远山的为人，想要将其树立成榜样之外，还有便是拉拢这些江湖门派的意思。

毕竟，现在朝廷势微，尤其是在面对北虏的压力时，常常捉襟见肘。

若能拉拢这些江湖势力协助朝廷，到时，定可分担一部分压力。

可眼前这礼部官员根本不开眼，来此便摆出了一幅凌驾于人的姿态，这怎能不让天佑帝黑脸？

吕纯自是知道他的想法，见状，他便想要上前呵斥。

然而，一旁的展慎却忙将他拉住：“吕公公，慎行，你若表露身份，陛下……”

咕咚！

吕纯咽了下口水，若天佑帝不在，他必定第一时间站出来呵斥那礼部官员。

可现在陛下就在身后，他若表明身份，万一处理不当矛盾激化将陛下置于险地，他可是百死莫赎。

天佑帝也还算沉得住气，他说道：“坐下，稍安勿躁。”

二人再次落座。

而崔元华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或者说，他就算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也不在意。

这里是京城，天子住所，周围更是有十万禁军，你们这些江湖人，难道还敢在此闹事不成？

他横眉冷对，寒声说道：“怎么，还不快快跪下？汝等要抗旨不成？”

啪！

一人拍案而起。

“狗屁圣旨，这里是洪老前辈的地盘，你这狗官敢在这撒野，老子剁了你！”

说话间，那人便已拔出刀来，准备砍人。

面对这明晃晃的大刀，崔元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立刻出声恐吓。

“大胆！你竟敢对圣旨出言不讳，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那人毫无惧色。

“我胡彪九族早已被北虏杀个精光，怕个鸟！来，今天让爷爷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话间，胡彪已经提刀上前。

周围一众江湖人士纷纷拍手叫好！

眼见矛盾要在此时激化。

内院突然一道人影飞来。

“胡兄弟且慢动手。”

人影落地，正好拦在了胡彪和崔元华中间。

看到来人，胡彪立刻道：“谢老哥，让开，让老子剁了他个狗官，大不了被朝廷抓住，一命换一命！”

看胡彪这架势，似乎真有和对方以命换命的意思。

谢云州先是对其拱了拱手，随后才说道：“胡兄弟，今日是家师寿宴，还请收敛怒气，谢某人再次谢过！”

此话一出，胡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是来拜寿的。

他忙将雪亮的长刀收起，说道：“被这厮激怒，倒是忘了今日是洪老前辈寿宴了！”

“胡某人举止失当，还请洪门众兄弟海涵！”

谢云州客气道：“胡兄弟说的哪里话？还请上座，稍后家师便会出来！”

胡彪对其拱了拱手，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谢云州也转身看向崔元华，他说：“这位大人，你也看到了，今日府上事务繁多，家师一时间抽不开身。”

“不知皇上有何旨意，我谢云州愿替家师代领！”

刚才胡彪的一番大闹，已经让这礼部官员有些心虚了，看着周围活像是要吃了他的目光，此人只想赶快交差离去。

“咳咳，也无甚大事，就是陛下感念洪远山这些年抗击北虏做的事情，故而赐下一件礼物。”

“呈上来！”

一声吆喝，随行人便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方红布。

未等对方开口，谢云州便屈指一弹。

一股气浪随即将红布吹开。

当看清红布下的东西后，饶是谢云州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红布下面，赫然是一幅捆绑犯人用的枷锁。

过寿送礼，送这等礼物？这……

谢云州两眼瞪向崔元华。

后者此时已经有些慌了，他万分后悔接了这要命的差事。

京城周围虽有十万大军不假，可却没在自己身边，真要是惹恼了这帮粗人，取了自己的性命。

且不说对方下场会如何，自己肯定是完蛋了。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家尚书大人说的话复述出来。

“汝等江湖人士来到京城，自当遵纪守法，不得再行不法之事，不然定不轻饶！”

言罢，崔元华便要溜号。

然而，谢云州突然大喝到：“这位大人请留步！”

这声音不大，但落在人耳中，却如洪钟轰鸣。

崔元华瞬间止步。

随后，谢云州轻轻将那枷锁提起。

“大人，家师一生为国为民，替大魏朝廷，替大魏百姓做了不知多少事务。”

“如今六十大寿，朝廷却送来这套枷锁警告家师！”

“这点，请恕谢云州以及洪门诸多兄弟不能答应！”

说罢，他双手用力，像是撕纸一般，将那枷锁铁链撕扯了个粉碎。

扯完之后，谢云州寒声说道。

“今日之事，皆是我谢云州一人所为，与家师无关，皇上和朝廷若要追究，来洪山找我便是！”

“请便！”

朝廷的东西，被对方当众毁掉，饶是崔元华心中恐惧，也忍不住指点道：“你你你……你竟敢……”

眼见对方还不识趣，谢云州当即一声大喝：“滚！”

这一声如虎啸山林，吓得崔元华及其随从一个踉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随后，二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当三人离去，在场诸多江湖人士随即一阵大笑。

谢云州也回身对着众人道：“家师立刻便到，谢某先行代家师谢过诸位前来捧场！”

谢云州有礼有节，众人闻言纷纷欢呼回应。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天佑帝问道：“此人便是现任洪门门主了吧。”

吕纯点头道：“不错，这几年洪远山旧伤复发，已经无力执掌门派事务了，现在的洪门正是由此人掌管。”

天佑帝点了点头道：“此人还算不错！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们的礼物赠上吧。”

“别让人家以为，送这等物件，是朕的意思！”

“是！”吕纯应声，随后，便从展慎手中接过了准备好的礼物。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纯到。”展慎一声吆喝，再次将在场之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有了崔元华的前车之鉴，众人看向吕纯的目光自然是没有半分好感。

就连作为主人的谢云州也是一幅不咸不淡的模样。

“不知，吕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吕纯微笑上前，恭声道：“听闻北侠洪远山今日过寿，陛下感念其侠义之心，特派遣奴婢为洪大侠送上厚礼！”

闻言，谢云州眉头皱起又是个奉旨前来送礼的。

他指了指地上被他扯碎的枷锁道：“是送这种礼物的吗？”

吕纯微笑摇头：“自然不是，这当是礼部的人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才造成的误会！”

“今日，我在这先向洪大侠赔个不是！”

吕纯的姿态放的很低，躬身施礼间，谢云州也不好再行苛责。

随后，吕纯也拿出了天佑帝亲自为其准备的礼物。

“这是由陛下亲笔所书的北侠二字，还请笑纳！”

说罢，吕纯从袖口拿出一份卷轴递了过去。

卷轴打开，苍劲有力的北侠二字映入眼帘。

天佑帝的书法其实并不算出彩，但在这一众大老粗面前，还是能显摆显摆的。

看着这偌大的墨宝，不止谢云州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连在座众人，也纷纷鼓掌叫好！

紧接着，吕纯又拿出了一件物品，是一根四尺来长的绿玉手杖。

手杖比拇指略粗，通体碧绿，上面每三寸雕刻有一根竹节，十分精致。

“昔年汨罗国国王曾进贡过一根狭长的宝玉，一直留在宫中舍不得用。”

“听闻洪大侠过寿，陛下特意差人将其取出，并令能工巧匠连夜赶工，将此手杖雕刻而成。”

“陛下曾言，洪大侠前半生为国为民，屡立奇功，如今年迈，或许行动不便，我大魏自当为洪大侠恩养后半生。”

“今后洪大侠若有什么难题，可持此绿玉手杖，直接进宫寻找陛下。”

此话一出，就连谢云州也震惊了。

他虽未曾混迹官场，但也明白这绿玉手杖所代表的含义。

直接进宫面圣，这不知是几品官才有的特权。

如今，皇上竟这样直接赐给了自己的师父。

这实在是……

一旁，诸多的江湖人闻听此言，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见吕纯说话客气，也想过这次礼物当是一份厚礼，却不想，竟是这般厚重。

换句话说，今后，洪大侠也算是有朝廷身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