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徐焦早已将此事传遍了整个徐家湾,为的就是在徐魏死后,自己能合法带着李少平一同来逼迫杨淮。
只是,没想到徐魏这厮竟活了过来,真是可恶至极。
就在徐焦自认为有理有据,胜券在握的时候,徐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傻了眼。
“既如此,借据何在?”
借据?借据在李少平那里,你找我要借据,我哪里有?
徐焦眼神一阵慌乱,随后道:“你借的李氏钱庄的钱,借据自然在李氏钱庄保存,我哪里有?”
徐魏冷笑:“呵!依照规矩,借款有人作保,当一式三份,除了借款双方,保人也当有一份,你既是保人,把你的借据拿出来看看?”
这时,徐焦也才想起来,当时李少平确实给了自己一份,只是他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尽管没有借据,徐焦依旧咄咄逼人。
“哼!我那份已经遗失,但李氏钱庄的借据还在,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怎么?你还要赖账不成?”
闻言,不少村民也开始议论起来。
他们看这架势,也同样认为徐魏是打算赖账。
当然,也有人对徐魏的人品表示肯定,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这时,一名徐家家丁匆匆而来,对着徐乾父子耳语一番后,徐乾便匆匆离去。
二人来去迅猛,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徐焦和徐魏身上,故而也没引起他人注意。
而徐魏这时也拿出了自己的王炸。
他自怀中将一份借据取出,说道:“如徐焦所言,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着,借款三十两,月利十分,三月后,偿还三十九两!”
“如今算日子连两个月都未到,你们凭什么来找我讨债?”
好家伙,原来不是徐魏欠钱不还,是你们提前讨债。
讲好的三个月后偿还,你们两个月不到就来讨债,挨打也是活该!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徐焦。
而徐魏的话还未讲完。
“昨日,徐焦带着李少平及二十余名家丁来我家逼债,他们走街串巷,相信诸位乡亲也都看到了。”
“我夫妻二人一个弱女子,一个大病初愈,哪里能打得过他们?”
“倒是徐焦等人,带着那些恶人殴打我等,强逼债务,我等明明已经拿出银钱准备偿还,可他们依旧不依不饶。”
“昨日,我差点身死于他们的棍棒之下。”
“幸亏有三位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徐焦和李少平等人赶走,不然,今日我夫妇已成一具尸体。”
“诸位乡亲请为我评上一评,究竟是何人占理?”
徐魏说罢,在场之人无不义愤填膺。
“这还用说?说好的借款三月,未到期便找人索要,这分明是不讲理嘛!”
“我看也是,魏儿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说他一个人打几十个人,打死老头子我,我都不信!”
“哼,今日清晨我便觉得此事当是徐焦恶人先告状,魏儿的爹娘在徐家湾是何名声?他徐焦、徐乾两兄弟在我徐家湾是何名声,岂不一目了然?”
徐家湾几个家族的长辈发声,徐家众人霎时间哑口无言。
就连徐文和徐斌两兄弟也气的咬牙切齿。
这两个家伙,一个做反诗讽刺陛下,一个自己声名狼藉却又说他人的不是。
如今,被自己请来主持公道的村中长辈指责,他们兄弟二人脸上自然也挂不住。
虽说徐家在徐家湾算是最大的家族,可若是犯了众怒,他们也惹不起。
于是,徐文和徐斌两兄弟对视一眼,便打算将此事略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徐震一声大喝,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都别说话了!我有一事,要问问他!”
村民们齐刷刷看向徐震,而后者则紧盯着徐魏道:“徐魏,据我所知,你家中贫困,父母也未曾留下多少遗产。”
“前两日还卧病在床,几近身死,怎么这才过了两三天,便能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偿还外债了呢?”
徐震言罢,全场为之一滞。
随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徐魏。
徐魏家的情况,村民们是知道的。
他父母虽然生前掌管徐家的各种生意,但自己手中却并没有多少银钱。
不然的话,杨淮也不至于去村中借债那么多东西了。
刚才经徐震这么一说,村民们也确实觉得古怪。
因为就这种情况,杨淮还一大早的将她所欠的债务全部还上了,这怎能不引人深思?
徐魏也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老大徐震,竟有这般注意力,不过他也不慌,毕竟他这钱是正道来的。
“不瞒诸位,昨日我去京城,恰巧碰到有人千金买诗,所以便试作一文,不想得那位青睐,故而得到了赏银八百两!”
“所以,才能有钱财偿还外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发出惊呼!
“八百两银子一首诗文!这怎么可能?”
大魏的物价并不高,寻常百姓自己种地的话,一年最多花销三五两银钱,若是节俭一些,以物易物的话,一年到头,怕是连银子都用不上。
徐魏张口便是八百两银子,这对徐家湾百姓而言,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而徐文此时像是抓住了徐魏的小尾巴般,跳起来说道:“哪有人会花八百两银子买你一首诗文?”
“我看这八百两银子,明明是你偷盗所得!”
“正巧昨日我清点家中账目,发现少了八百余两银子,如今看来,定是你这家贼所盗!”
此时,徐家湾的村民们也是一脸怀疑的看向徐魏。
毕竟卖首诗便可得八百两银子,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离谱。
如果不是卖诗所得,徐魏家徒四壁,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债呢?
看着周遭人的目光,徐魏心中苦笑。
这世道,扯谎胡说让人深信不疑,如今说实话却没人信。
昨日得这银钱时,徐乾也在场,所以他便想让徐乾为自己佐证。
反正自己捏着他的小尾巴,量他也不敢胡言。
然而,就在徐魏想要寻他作证的时候,却已看不到徐乾的踪影。
“徐乾呢?昨日我得那八百两银子时,他也在场,让他出来,一问便知。”
众人回头看向徐家众人,但却也未见到徐乾身影。
这时,徐斌道:“刚才家中有事,乾儿已经回家,倒是你,满口胡言,还想狡辩!”
“前些时日,我正好见你在我徐家钱库鬼鬼祟祟,这八百两银子,定是偷盗我徐家所得!”
这段时间徐家清点账目,确实发现丢了几百两银子,为此还殴打逼问了不少下人。
结果却一无所获。
如今徐魏手中突然多了这么多钱,徐文和徐斌两兄弟,自然认为是他所盗取的。
偷盗在古代也是大罪。
按律法,入室偷盗不得财者,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得财者,无论多少皆斩。
虽说实际执行会有诸多情况出现,但大体上不会差太多。
如果能做实徐魏的偷盗之罪,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面对二人的无理指责。
徐魏只是冷笑,并未回答。
你家丢了东西就是我偷的,那我家丢了东西还是你偷的呢!
这根本就是自证陷阱,若是答了,才是大问题。
徐魏不理,倒是杨淮绷着小脸道:“这钱明明是我家相公才高八斗,自己赚来的,怎么可能是偷的?”
“他已卧病在床数月,是我一直照料,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眼见自家小媳妇上当,徐魏摆了摆手道:“淮儿,不必理他们。”
“今日你等说我行窃,那好,便将行窃的证据拿出来。”
“若无证据,当时污蔑,当以反坐罪论处!”
徐文和徐斌一时哑然,他们只是丢了银子,哪里有证据能证明是徐魏偷得。
眼见徐魏又要蒙混过去。
徐震再次开口了。
“哼,又有谁会想到自家人会盗窃自家财物,况且二伯和二伯母是那般德高望重,天知道,怎会生出你这般鸡鸣狗盗的儿子!”
“不过是八百两银子而已,我徐家还犯不着报官,同你对簿公堂!”
“只是今日,我等要说个明白!”
“从今以后,我徐氏一族,不再有你这人面兽心的败类!”
“诸位乡亲也好做个见证,今后他徐魏同我徐家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徐震一番话说完,众村民也有些怀疑。
毕竟徐魏这钱来的蹊跷,让人难以信服。
且徐震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徐魏的父母品行自是没的说,但他的儿子可就未必了!
毕竟这些年来,徐魏一直卧病在床,少有人接触,村子里的人根本不了解他。
难道,真如徐震所言,这个徐魏真是盗窃了自家财物?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少人已经开始对徐魏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徐魏也明白了徐震的想法。
盗窃这种事,即没办法证实,也没办法证伪,可一旦说出去,那对自己的名声便是极大伤害。
说难听的,就是在村子里串个门,都要受人防备,搞不好还会被拒之门外。
再加上徐家同徐魏的彻底切割,很明显是打算将徐魏在这徐家湾彻底孤立。
之后,再散播谣言进行诋毁中伤,待得人人厌烦之际,他们再行出手。
到那时,徐魏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得不说,这手段还算是高明,起码比当着全村人的面,明目张胆的抢夺家产,要高明的多。
而徐斌和徐文两兄弟,也明白了徐震的想法。
二人立刻发声支持这位徐家长孙。
“不错,我徐家容不下鸡鸣狗盗之辈,今后你徐魏和我徐家再无半分关系。”
“对!我等今日召集村中长辈前来,也正是为了宣布此事!”
二人昂首挺胸,义正词严,似乎真把自己当做正义的化身了。
事已至此,徐魏纵使解释也只能是越描越黑。
况且,他也不会长时间留在这徐家湾,寸土寸金的京城,才是他的目标。
至于名声,他相信那国公爷当会再回来找自己的。
到那时,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自可分辨!
所以,他只是一脸平淡道:“究竟谁是鸡鸣狗盗之辈,过段时日自见分晓。”
“不过,有一点你们说的倒是没错,那便是,今后我徐魏和徐家再无关系。”
“我徐魏堂堂七尺男儿,也不屑于同你们这些无才无德,鼠目寸光,且贪图子侄钱财的卑鄙小人为伍!”
此话一出,徐文和徐斌顿时破防。
二人蹉跎半生,文不成武不就,自老二死后,二人便接手了家中生意。
可二人目光短浅,售卖东西经常以次充好,经营一年多,不仅没能赚钱,反而亏损了不少,若非徐魏父亲留下的底子在,徐家现在怕是已经开始败落了。
人就怕说实话,徐魏的两句话,算是撕下了二人的遮羞布。
徐文首先暴怒,他想要反驳,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最终也只能仗着辈分,指着徐魏的鼻子骂道:“你身为读书人,就是这般同你叔伯说话的吗?”
“哈哈!刚才也不知谁说的,今后我徐魏同徐家再无关系,如今你们又凭什么以我叔伯自居?”徐魏一句话,又将徐文噎了个跟头。
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徐魏便接着说道。
“今日事已毕,汝等速离开我家,不然,我可要告汝等私闯民宅了!”
面对这般赤裸裸的驱赶,徐家众人就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
末了只能留下一句狠话,随后灰溜溜离去。
“徐魏,咱们走着瞧!”
徐家走了,徐家湾其他各族的长辈也在摇头长叹之后,选择离去。
很明显,今日算是徐家的家事,是非曲折如何,他们也不得而知,只是,今后不管是同徐家,还是同徐魏交往,都要多个小心了!
“相公!”杨淮有些委屈的看向徐魏:“叔伯们怎能如此污蔑于你?”
徐魏摸了摸小媳妇的脑瓜说:“没事,不过是些恶亲罢了,断了就断了,咱们小两口过得好便是!”
杨淮眼含泪水的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