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问题徐魏也不好回答。
思索片刻,他也只能道:“我是个读书人,没学过武艺,被人欺负到头上,就只能这样!”
此话一出,三人全都面露惊容。
盖九州行走江湖多年,眼光绝对算是毒辣。
他紧盯着徐魏,虽在其眼中看到一丝撒谎的味道,可看其身形,摸其脉搏,也确实没有半分习武之人的样子。
甚至,他的体质要远比普通人还要差。
再说了,这么多门派的武学密要,就是想偷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思虑片刻后,盖九州也只能客观道:“若真如你所言,未曾习武,却能使出这般招式,那只能说你是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了!”
此言一出,邓云焰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绝对是武学天才!”
邓云星则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感慨道:“唉,只可惜年岁已大,若是往前倒退十年能遇到名师指导,今日江湖之上,当多上一位名满天下的年轻少侠!”
盖九州闻言皱眉:“天下哪有这般十全十美的事情,我看这小子年岁也不过十六,此时若是修习武艺,却也不算太晚!”
“小子,我愿给你介绍个师父,你可愿意?”
邓云星师兄妹闻言一惊。
要知道,盖九州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要帮徐魏寻的师父,必是威名赫赫之辈,以后者的天赋,若是答应下来,不出三年,必有所成。
今后江湖上,定当多上一位人物了。
而徐魏则有些哑然。
不愧是江湖人,真是豪爽,三言两语间便要为自己寻个师父。
若是未曾成婚,他倒也愿去闯荡一番。
只可惜,他已有牵挂,哪里还能去江湖放荡?
于是,徐魏直言道:“多谢前辈好意,只可惜家父遗言,让学生多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所以……”
听到这,盖九州摆了摆手道:“不愿也罢,本是随口一说罢了。”
虽嘴上不介意,但盖九州脸上的不爽还是看得出来的。
想他闯荡江湖半辈子,若是帮人找师傅,那个不是三跪九叩的感谢,被人拒绝,还真是第一次!
当然,以他爽朗的性格,倒也不至于太过在意。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台小爱音箱上,一道灵光瞬间从脑海中闪过。
“嘶,对了,既然你不愿找师父,有件事我倒是想请你帮帮忙!”
盖九州一掌轰飞黑脸大汉的情景,徐魏是看到的,若非他,今日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所以,徐魏哪敢谈什么帮忙。
“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什么事情用得上在下,直说便是,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盖九州笑着摆手道:“不至于让你赴汤蹈火,只是今日听你在藏春书寓唱的那小曲甚是有趣。”
“正巧,过段时间我有位老友过寿,我身无长物,便想让你在寿宴上帮着唱上一曲,便当是为老友送礼了!”
“当然,我也不让你白唱,你身体虚弱,恰巧我这还有一套适合你这般年龄稍长些练习的内功心法。”
“若是唱的精彩,我便将内功心法赠给你,如何?”
此话一出,邓云焰瞬间明了。
“前辈,您是想让他在洪老前辈寿宴上唱曲?”
盖九州扫了二人一眼,道:“是啊!老头子我孑然一身,不似你们衡山派那般富裕,空着手去总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帮着唱上一曲,就当是给那老鬼送礼了!”
邓云星眼前一亮,他称赞道:“前辈真是心思灵动,若徐兄弟能如今日在藏春书寓这般唱上一曲,定会成为洪老前辈寿宴上,最亮眼的礼物。”
这话算是将盖九州和徐魏都夸了一遍。
但徐魏却并未贸然答应,唱歌这种事还是要投其所好,对那位一心北伐的国公爷唱《精忠报国》,自然能让其感动异常,可这位洪老前辈他一无所知,若是胡乱唱上一曲,恐怕同那街头唱曲的无甚区别。
于是,他便沉声道:“前辈大恩,唱曲自是可以,只是还不知那位洪老前辈生平。”
“一时间,怕是难有配得上洪老前辈的词作!”
闻言,邓云焰立刻说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位洪老前辈的事情我最清楚,待我与你好好讲上一讲,你这位大才子,定能谱出好听的曲子出来!”
随后,邓云焰便手舞足蹈的讲起了那位洪老前辈的生平。
这位洪老前辈名叫洪远山,被江湖人士尊称为北侠。
少年时曾在军中效力,后遭排挤归家,再然后北境被北蛮攻陷,全境百姓沦为奴隶。
洪远山便离家开始行侠仗义,杀北蛮,救百姓。
后来更是召集了北境的其余江湖人士,成立了洪门,专门在北境沦陷的地域抗击蛮族,保护曾经大魏的子民。
这位洪老前辈的事情,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如今洪远山年纪大了,年轻时留下的一身伤病也开始发作,无奈这才将洪门事务交给了手下,自己则南下金陵养老。
正因其一生都在抗击北蛮,盖九州这才想着让徐魏在其生日宴会上,唱上一曲《精忠报国》当做礼物。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徐魏竟还能听其生平,自行作词谱曲。
若真能作出更加贴切洪远山生平的曲子,倒也不错!
不得不说,邓云焰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抑扬顿挫间,将故事讲得精彩异常。
盖九州不时纠正一些被其夸张过的细节,让故事更加真实。
徐魏也彻底被这位北侠的故事所感动。
以他的武艺,明明能逍遥快活的度过一生,闲来无事劫富济贫,杀一杀贪官污吏,便能闯出一些名望。
可他却偏偏不顾性命,立于刀尖之上。
他曾独闯军营刺探情报,只为护佑一镇百姓从容撤离。
也曾一人独行上千里,骑死十六匹快马,远赴辽东救回故友妻儿。
更曾赤手空拳,独对北蛮九大高手,抢回遭劫的武学典籍。
纵横江湖四十余载,五次遭遇出卖,四次身陷囹圄几近身死。
红颜故友已去十之七八。
可依旧初心不改,一生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保国安民,抵御强虏。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人心潮澎湃。
听完这些故事,徐魏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八个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位洪老前辈,绝对无愧北侠之名。
也怪不得,就连盖九州这般人物,也绞尽脑汁的想要送其礼物。
当听完叙述已是深夜,杨淮还特意为三人准备了饭食。
吃完饭,徐魏道:“不知这位洪老前辈生辰是在哪一天,我好做准备!”
“五天之后!”邓云焰道。
略一沉吟,徐魏说道:“好,五天之后,我便去洪府门前等待,此番唱曲,定会让前辈满意!”
盖九州爽朗道:“好,那五天之后,我便在洪府门前等你,再会!”
言罢,盖九州一步踏出屋门,眨眼间便已没了踪迹。
邓云星也起身道:“师妹,我们也该走了!”
邓云焰看了看杨淮,又看了看徐魏,有些担心道:“我们若走了,那些混蛋们又来搅闹,他们小夫妻能应付的了吗?”
邓云星微微一笑,说:“无妨,一会我们去那李氏钱庄转上一圈便是!”
听到这话,邓云焰点了点头,随后对徐魏二人告辞。
徐魏身体虚弱,也未曾过多客气。
等二人走后,杨淮这才松了口气!
“相公,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徐魏的目光有些神往。
“江湖人。”
“啊?”杨淮有些不懂。
徐魏也并未解释,而是问:“白晌的时候,你没事吧。”
杨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自徐魏出现之后,那些混混便被吸引了过去,杨淮只是后来被踹了一脚,便又被邓云焰救了。
倒是那些混混,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削了一条手臂,这辈子算是废了!
至于那个叫鲁汉的家伙,挨了盖九州一掌,估计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徐焦和李少安虽未受伤,但恐怕也吓得不轻,且听邓云星师兄妹的语气,今天晚上李家估计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总的来说,徐魏这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接下来他只要养好身体,哪怕再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这般狼狈了。
“对了淮儿,去把那包裹打开!”
三人来的时候,顺带把徐魏落在李氏钱庄的那些东西都带来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红绸子的包袱。
杨淮这时也才注意到那些东西。
带着好奇,她解开了那沉重的包袱。
“哇!好多银子!”
尽管蜡烛昏黄,但映在银子上,也是闪闪发亮。
杨淮发誓,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惊喜之后,担忧涌上心头。
“相公,这些银子哪来的?不会是你……”
徐魏闻言笑了:“怎么?还怕是你相公我偷来的?”
杨淮一怔,短暂思虑之后,她万分认真的摇了摇头:“不会,相公是读书人,怎会做这般偷盗之事?”
徐魏玩味一笑:“那可不一定哦?须知,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此话一出,杨淮又担忧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徐魏也不再逗她,而是将白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到只是唱个小曲,便能拿这么多银子之后,杨淮目瞪口呆。
“我听说那些唱曲的名角,一天下来,最多也就赚个一二两银子,相公怎么能一下赚这么多!”
徐魏笑道:“这还不是凑巧了?若没有那位国公爷,我唱上一天,也未必能赚上一两银子!”
“好了,有了钱,明日便将村子里的债还了,再买些肉类,你我夫妻二人要好好补补身子。”
有了银子,杨淮眉眼间也舒展开来,她喜滋滋的点头道:“好!明日我便将债务全还了去!”
一听这话,徐魏又特意叮嘱了一句道:“李氏钱庄的可别还,今日之事我还未和他们有个了解呢!”
说到这,徐魏眼中又闪过一丝凶狠。
看到相公这般模样,杨淮似是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听相公的。
……
就在徐魏夫妻二人,因为这银子而沾沾自喜的时候,这银子的原主人,镇国公赵北征却在郁闷的喝酒。
今日白晌得了徐魏的曲作之后,他便火急火燎的进了皇宫。
原以为皇上看完这满是血泪的曲作之后,会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北伐事宜。
然而,皇上看完唐胜年所抄写的歌词之后,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和那些抑扬顿挫,平仄相对,充满力量感和画面感的诗词相比,单纯的歌词并没办法给人带来情绪上的价值。
强行阅读,反而给人一种乏味的感觉。
看惯了各种华美诗词和文章的皇上,自然不会觉得这歌词有什么特别,所以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最多只是觉得,这字写的比较好看罢了。
眼见皇上一脸的不在意,赵北征急了。
一番思虑之后,最终,他决定学着徐魏的样子,将这歌词唱给皇上听。
很明显,这是个昏招。
先不说徐魏那小米音响的背景音乐,就说这位赵国公的破锣嗓子,以及对歌词曲调的理解程度,便也不是常人能欣赏的。
要说这位皇上还算是有风度。
面对镇国公的噪音污染,还是耐着性子听完。
然后便以要务缠身,没空听他吊嗓子的理由,差人把他轰了出去。
赵北征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唱的比乌鸦叫唤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也只得回自己的国公府喝闷酒。
眼见自家国公爷满面愁容,一旁的张大勇看不下去了,他上前道:“国公爷,何不将那小子找来,让他为陛下唱上一曲?如此定能打动陛下!”
赵北征闻言一愣,随后,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赵北征好似想起了什么,拍着大腿骂道:“娘的,忘了,这小子是谁咱们还不知道呢!当时就应该问上一句的。”
张大勇说:“嗨,这还不简单,卑职明日去打听打听不就是了!”
赵北征眼睛一瞪:“明日?为什么要明日,现在就去!”
“现在!”张大勇抬头看着当空皓月,讪笑道:“国公爷,都子时了,京城宵禁,属下就是去了,怕也打听不到什么。”
醉醺醺的赵北征看了看那皎白的月光,最终也只能一声长叹。
“好吧好吧,那就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