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枝叶繁茂的小道中,三人几乎是摸索着往上走的,来到山上的时候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天上没有下雨,反倒是日头正盛。
但他们很快就从这汗水感到了凉意,因为他们在山上首先看见的,并不是寺本身,寺是存在的,远远看去已经破败不堪,更没有任何渺渺香火。
他们首先看见的,是密密麻麻遍布于佛寺四周的,一种石头堆砌的小塔。
密密麻麻的石塔堆砌于野草之间,更显出此处独立于世外的荒芜感,与怪异。
远处的枝叶在动,却没有鸟声,没有风声。
在置身其中的那一瞬间,周吉安脑海中没有任何过往到达过这里的记忆,反倒是它的寂静与荒芜让他有一种感觉,与现世被隔绝的感觉。
这一座座小塔或是说石阵的造型很是独特,虽说每块的石头形状大小都并不一致,但是,他们的高度却惊人的相似,而且是有规律可循的。
五块石头,每座约莫半人高的小塔,都只用了五块的石头。
选用的石头,似乎也是经过刻意地挑选,从下往上,分别是方扁或方正、圆、三角、碗状、最后也是最上端则是尖顶或小圆。
“这些是...”
对于张敬之的问题,另外两人也很想知道。
“我记得,在多年前,我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张伍生说到。
“墓?”周吉安说。
周吉安随口这么一说,张敬之倒还是蹲下身子细细查看了一番,但是也没有在石头上发现有任何的刻字或是印记。
“没字的。”张敬之回头向二人说到。
“而且,这么多?谁的墓?”张伍生反问。
“不知道。你们看,这里的每块石头看上去都是一个普通人能拿起来的重量,但是若是老和尚,这么多的量恐怕是不可能完成的,至于说如果是那个年轻的堆砌出来的,那也要花不少的时间。”
对于周吉安的总结,另外两人也是认同的。但既然上面又没有写字又无记号,那眼下继续深究这些奇怪的矮塔也毫无意义。于是,三人只能放下疑问,又小心绕过石塔,走到了寺外,寺门的匾额上赫然写的三个字‘真青寺’。
寺中的鼎内,看来是已经断了许久的香火,仅有不多的炉灰衬托其中。
寺不大,只有一座正殿,三两个小房,甚至连偏殿也没有。‘如来殿’的匾额死气沉沉,而整个寺看来,也是毫无生机,但虽然破败,可倒也干净,看来是有人在这里居住的。
“有人吗?”张伍生在殿外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吉安,看来今天,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张敬之想离开了,他从看见那些石塔以来,便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朗朗乾坤之下,他居然在这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与佛光普照有关联的气息。
“吉安!”
话音未落,却见周吉安已经推开了那破败的殿门,跨步走了进去,然而四周漆黑,与外面的日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周吉安也不过是借助一些折射在地面的光而看见里面的一二。
毫不意外的,里面有一尊佛像。
一尊不大不小的佛像。
一尊陈旧却庄严的黑色佛像。
一尊一尘不染饱经擦拭的佛像。
只凭那些许外头的光,他虽然看不很清这佛像的全貌,但也几乎可以断定,他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佛像。
佛像双腿盘坐于莲花座上,头顶冠冕,双目微张,神情庄严,正以一种独特的威严注视着每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
如果是到这里为止的形容都不过是佛像外表上些微的差异,那么佛像的双手动作则是周吉安最为好奇的地方。
佛像的右手成拳,握住左手向上伸出的食指,左手其他手指则也握成拳状,而右手伸出的食指则向内弯曲,形成一个钩型,看上去,就是在结某一种手印。
就在周吉安被这异于往常的佛像所为止震惊时,身后的二人也走了进来,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佛像的异常之处,而是径自地又往这佛堂的左右两边探去。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周吉安才留意到,那佛像的正下方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坛城,而坛城之上,则放有一些野果作为贡品以及一些他说不出来的法器一类的东西。
周吉安不禁又走上前去,而地板也因为他走到那坛城的附近时,发出了嘎吱的响动,那地板之下,似乎并不是实心的,但此时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在意这一点,目光已被坛城之上的器物所吸引。
准确来说是其中一个法器,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个法器外观为铜色,雕刻的细节十分丰富,法器长约一掌,两头为方尖,尖锐无比,中间衔接为一圆珠,圆珠的两侧像是两端各有一个莲花座,莲花座上又分别伸出有四爪指向两端的方尖处,刻画入微、精致非常。
周吉安小心地把这法器拿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能通过那触感感觉到这件法器已经使用了相当长久的年月,这必然是那个和尚的法宝。
他细细地触摸那法器,心中也暗自猜测,那和尚,怕不是就是用的这个法器,用来施以某种密法。
周吉安想到了死去的人,想到了那些行为诡异的人,更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突然有种预感,他相信,只要把这个贵重的法器拿走,哪怕是那和尚再度归来,也必定无法作恶。
如果法器被他拿走了,怪事就此停止,那自然就是这和尚有大问题。倘若法器拿走了,怪事也还在发生,那到时候再拿着法器让和尚交代个一清二楚也不迟。
算盘打到这里,他是一句话也没说,偷偷地,把这法器又藏入了怀里。
“吉安,你发现什么了吗?”
恰好这个时候,张敬之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张敬之摇了摇头。
“没有,这佛堂好像就供了这一尊佛,也没看见他人,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其实,与其说只有这一尊佛像,倒不如说是这所谓的佛堂过于狭小,也实在是没有位置能容得下其他的佛像或是菩萨。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张伍生还在翻箱倒柜,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由于动静实在过大,就连张敬之也忍不住说了他几句,让他好生摆弄,要放回原位。周吉安怀揣着法器,一时难掩紧张的心情,便趁着身后二人又去看寺内其他地方的间隙,他也走到了外头,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天色竟又开始变得暗沉了起来。
“踏马的,真够晦气的。”不久后,张伍生与张敬之来到了他的身后,看见马上又要变天了。
张敬之立刻安慰道“晦气也未必,起码,这也证明了那和尚不是什么昼伏夜出,这昏黑的寺里也没有藏人。”
“不对,如来殿没有,不代表那几个偏房也没有。”周吉安指着寺内还有的几处房间说到。
“你说的那几个房间,我刚跟敬之都看过了,有放杂物的,花果草药的,也有堆放了一些石头的,就是外面石塔那种,还有伙房,只是这伙房虽然干净也不像平日有生火的样子,只怕他人现在不会是藏在什么暗处就好。”
张伍生回答了周吉安的疑问。
“等等,没有卧房与放经书的房间吗?”周吉安感到有点不对。
“确实是有点奇怪,但我看也没到非要刨根问底的地步。”
张伍生说完这话,便在前引头往寺外走去。
“你这就要回去了吗?”周吉安在后忙问。
好不容易来一趟,他自然是想逮住那个和尚,再不济,也想着能多做一番调查。
“再不走,这雨下起来,要下山可不比昨天容易啊。”对于张伍生来说,他愿意上山查看不过是多个调查的可能性,实际上,他也不认为真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反倒是周吉安表现出的过分紧张,反倒让他感到了奇怪。
周吉安本想既然来了,那在寺里等到雨停再走,也正好可以等那个和尚出现。
而张伍生也似乎看出了周吉安的想法。
“这和尚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两说,若是不走,待入夜了,那恐怕才真的是有路难回啊。”
周吉安听罢,又细细一想,张伍生说的也不无道理,若雨一直下到入夜,且不说山道泥泞又有野兽出没,而那昼伏夜出的和尚在夜里又真有什么神通大能,这或许才更加危险。
更何况既然现在法器已经被他给拿了,姑且先下山看看这情况会不会有好转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