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个时候,三人好像又一次来到了昨天周吉安发现兽洞的位置,只不过,那兽洞竟然不见了,似乎是被填埋上了。
“敬之,昨天咱们是不是也经过这里了?”周吉安问。
三人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吧...我不大记得。”张敬之说。
对于昨天上山的事,尤其是经过那个兽洞的时候,张敬之可没有周吉安那么大热情,也就是看了那么一眼,忘了就忘了。
可这一说倒是让周吉安也不敢确认了,因为林道长得都差不多的模样,今天周遭又没有了那腥荤的气息,他没法肯定。
“怎么说?什么兽洞?”领头的张伍生也好奇地问到。
“昨天来的时候,发现个山洞,带路的樵夫说那是兽洞。本想认作路标,哪知道今天又不见了。”周吉安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发现。
张伍生寻思了一阵子,才道“兽洞...?说起来,我以前倒也很少听人说山上有兽洞,不过后来是有听猎户有过这么一说。”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如今说起来,我想起个事,咱们不是在说和尚的事吗?”
“嗯。”
“之前有个猎户晚上跑来公所,说是晚上没及时下山,在不知道哪片林子里,看见个没头发的人就蹲在个洞口附近啃食着什么。我当时就想没头发的也就山上的和尚,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当时老和尚也不在了。我就问他看清楚了没,结果他也没看清,就是吓到了又冲下山来。”
张伍生身后的二人面面相觑。
“反正啊,山里有野兽那是肯定的,其他的呢,大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那和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看见了人,才好说啊。”
张伍生一说完,便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而张伍生对那疑似和尚的人的描述,让周吉安也自然想起了他所遇见的梦,所以他对这个描述,并不感到意外。
对了,梦。
那梦里,不仅有青面獠牙的和尚,甚至第二次的梦里,也有给他指路的人。
“伍生,再问个事,这山里,有鹿吗?”
“鹿?没有,怎么了?”张伍生回头看着周吉安,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周吉安看着张伍生的表情有些意外,既然张伍生说没有,那恐怕是真的没有。
“没什么。”
按周公解梦的说法,‘獐鹿在家益官禄’。虽则梦不是在家,也无关官运,但这梦见鹿理应是吉兆,可现如今,哪有一点吉兆的样子。
可是那鹿,又是化作人形的,莫不是,是青河神在梦中指引着他。虽然他不曾信过鬼神之说,但是这梦境的预示与怪事的频发,又有些对照,都让此时的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万一,青河神也知道这妖僧是一大祸害呢?
“那你可知道,这拜青河神的地方,又是在哪?”周吉安离家多年,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拜青河神时,都是长辈进山,实际上这青河神具体在哪儿拜祭,这年轻的小辈也没几人知道。
张伍生闻言一怔。
此时三人正在半山的位置,视野有了几分开阔。
“那。”张伍生又折了回来,用手一指,指向了这山头能对上的一处略矮些许的另一处山头。
周吉安顺着所指的位置看去,觉得是不甚显眼,但是那小山头的绿植即便是在远处看来也是尤为的茂盛,这又让它多了几分特殊。
周吉安收回目光,又抬头看了眼脚下所在的山头,也是这岛上最高的山头,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你是还想过去看看吗?”张伍生问。
一般没有祭祀的情况下,是没有人去那个山头的。
这大热的天,几人早已是浑身汗湿,耳畔又是蝉鸣不止,唇干舌燥。
即便是张伍生愿意带路,也实在是很难让人耐得住性子,再走那么一趟。
“不用了,我就随口一问。那...你知道,这青河神有没有什么画像一类的东西吗?或者说,祭拜青河神的对象其实是个什么神?”
张伍生闻言,倒是对问题没怎么抗拒,毕竟他自己也当是个仪式,只是细细想了想。
“你离开后的一年,我刚当上了保长,确实跟着其他长老去过一回。那是敬之也没有去的。”
张敬之从旁点头确认,他居然没那个资格。
张伍生继续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半山上挖了处土地庙一类的神坛,不甚修缮,多有简陋。上面立了些各路神仙的小像,什么六丁六甲八仙之类的,我也一个不认识,你也别问我。至于你说的画像,是没有的。”
“没有?你的意思是,上面没有主神?”一般来说,虽说各处风俗不同,但是土地庙里总会有个主神的塑像或是画像,有的地方甚至嫌神力不够,又会再加上一些诸如财神灶神一类的小像,主打一个万全。
比如闽赣地区的闾山道,那祭祀便是神像画像一应俱全,甚至连传说故事也能娓娓道来。
“没有...按理说每三年只做一次祭祀,好像也没有人留意这个事,不过我听说,他的本尊不是什么娘娘就是前朝落难的将军,久而久之才被当作了这岛上的山神。”
当然,没有画像这样的,也是有的,比如说南方有些地方村里的宗祠与土地混在一起,就挤在一个小庙里,立几块牌子,谁也不压着谁。
但是,这青河神既非宗祠也非土地。
听过了张伍生的话,周吉安多少有些奇怪,为什么缺了这主神倒是有其他神佛的小像,但眼下也没法深究,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法确认那指引他的鹿首山民是不是就是青河神。
罢了,不管是不是,既然事情已经影响到了我周家,这个和尚无论如何也要去会一会。
周吉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往后又走了好一阵子,三人又来到了昨天所驻脚的位置,这一次,他们两倒是都还记得这个地方。
然而,与昨天不一样,那个原来堆积了动物尸体的位置上,如今已经找不到一丁半点的痕迹。
“这...怎么会这样...昨天我明明...”张敬之磕磕巴巴地指着那个位置说到。
但张伍生没有理会,他只是蹲在那里,细细地查看着。
“会不会是野兽叼了村里的禽畜?”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张敬之跟周吉安被这么一问,两个读书出身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本以为今天会看出些什么端倪,没想到,这雨啊,怕是连那泥土也一并给洗干净了。”
张伍生一边抓了把泥土嗅了嗅,又抬头看向了那被老枝绿叶所遮蔽的天空,有些无可奈何。
“你们说,昨天在这里的时候,还听见了有人念经?”
周吉安回答道“可他们念的不是汉话,我不敢确认,也可能是梵语。”
“他们?”
“嗯,那是很多人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四面八方。”
“唔...”张伍生重新站起了身子,又搓掉手心的泥土。“继续走吧,”
“往这边走,穿过这片林子就能到山上,我记得,那老和尚的寺就在山顶上。”张伍生指了指方向,与昨天带路的樵夫基本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