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先是把他们一家四口的衣服送回岳母家，然后就扛着鱼篓，穿着雨靴去了河边。
眼下已经挺冷了，傍晚过后太阳一落山，水面很快就会升起一层薄薄的冰。
李建国喝了一杯白酒，肚子也吃饱了，现在一点都不冷，甚至还觉得暖洋洋的。
他穿着雨靴进到水里，水面能没到小腿往上一点的位置，雨靴的高度正好可以格挡住水。
李建国走到岸边芦苇荡附近停下。
芦苇荡周围的水里鱼虾会更多一些，这里的水温要比其他地方暖和，小鱼会优先选择在这里聚集。
李建国把鱼篓放进芦苇荡中间的水里，周围的鱼往里边赶一赶，再提起鱼篓，就能看到不少蹦跶的小白条。
这种鱼大概食指那么长，大小匀称，放点热油煎一下，煎透了，酥的连鱼头都能一起吃。
李建国猛地把鱼篓提起来，滤掉水之后，底下满满的一层小白条鱼，还有两条稍微大点的鲫鱼。
李建国看到鲫鱼后眼睛一亮，先小心翼翼的把这两条鲫鱼放在了装水的桶里。
鲫鱼汤可以补身体，如果多捞几条，晚上回去炖一锅，岳父岳母也能一起补充点营养。
鱼篓再放下去，拿上来之后就没那么多鱼了。
这些鱼也很聪明，一个地方受过惊吓，短时间内它们就不会在这个地方了。
李建国慢慢挪地方，反复几次，就捞到了小半桶，其中大部分都是一指长的小白条，其余有几条鲫鱼，几条鲢鱼，还有一条小两斤沉的鲤鱼。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李建国没有手电筒，也看不清楚了。
他收起鱼篓准备明天再来。
再往里走芦苇更深更密，村里人都知道这里有鱼，可这么冷的天愿意下水钻芦苇荡的却没几个。
尤其怕芦苇荡里有蛇和水蛭这些难缠的东西。
李建国不在乎这些，都要吃不上饭了，别说钻芦苇荡了，屎里淘金也干！
李建国凭借自己的经验再芦苇荡最密的地方摸索，果然很顺利就摸到了一窝野鸭蛋！
天气冷了，野鸭会选择在芦苇荡深处捣平了芦苇杆做窝，既能保暖还比较安全，能很好的保护自己的蛋。
但是没想到今天被李建国给一窝端了。
李建国一公摸到了三个窝，有一个窝里六个蛋，另外两个窝里各五个。
他没有赶尽杀绝，每个窝里给鸭子留了一个，总共带走了十三个蛋。
李建国把蛋放在桶里，折了一些芦苇杆子盖在上边，然后就快步往岳父家里去了。
“这么晚了，建国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黄晓兰已经去门口看了好几次了，始终不见女婿的身影。
桌子上的饭菜有些简陋，一个土豆丝，一个黄瓜条拌蒜蓉，再就是几个黄面馍馍。
这已经是他们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饭菜了。
说实话，女儿女婿一家四口来了之后，黄晓兰现在最愁的就是吃啥。
她根本不敢想以后吃啥，她只能努力去解决明天吃啥。
陶姝已经麻木了。
“爸妈，咱们吃饭吧，别等他了，他应该是回自己家了。”
“这……”
黄晓兰看了看老伴儿，陶明亮也是一脸愁容。
“姝啊，他回自家，你在这里，时间久了那还叫家吗？”
陶姝苦笑着摇摇头：“爸妈，我没有办法再带着孩子回去，那个家会吃人的，再回去的话，暖宝和桃子都会保不住的。”
“你们放心，我明天开始就跟着我妈去做工，绣手绢的活儿我也能做，我一定能多赚点钱补贴家用的，对不起，爸妈，我拖累你们，拖累这个家了。”
“姐，别想太多，我有的是力气，我多打点工，咱们还能吃不起饭去？”
说话的是陶姝的妹妹陶勇，今年19岁，懂事孝顺，在镇上的伐木场做工，年龄最小却干的最多，肩膀和手心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姐，还有我勒，我也准备找点活做了，咱们一大家子拧成一股绳，就不怕过不好日子！”
16岁的陶丽文静好学，成绩很好，按理说九月份就该升高中了，可这丫头说什么也不读了，学校的老师来了好几拨做工作，她就是不读了。
家里这么困难，她要帮着赚钱去，她爱读书，渴望上大学，可她更爱家人。
陶姝感动的看着家里人，心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跟李建国离婚。
那就离婚吧，起码她能从火坑里跳出来，安心把闺女养大。
“小丽得回学校上学，小勇也去上学！我来赚钱！”
李建国响亮的声音传来，人也风风火火的进了屋。
“爸妈，看看我弄来什么好东西。”
芦苇杆子扒拉开，还在活蹦乱跳的小鱼和青亮青亮的野鸭蛋映入眼帘。
“建国，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
岳父又惊又喜，尤其看到那几条大鱼，忍不住有些激动。
“我从北边后河芦苇荡那里摸的，姝儿，你去烧火，我挑两条鲫鱼清理干净，咱今晚加餐炖个鱼汤喝！”
“啊？哦哦，好，我这就去。”
陶姝也被鱼和鸭蛋给惊讶到了，人到了灶房重新生火，心里还在犯嘀咕。
李建国居然回来了？
回来了不说，还弄来这么多鱼和鸭蛋？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跟以往的时候都不一样。
正胡思乱想着李建国进来了，他拿进来几个鸭蛋递给陶姝，声音温柔：“你先把这几个鸭蛋掺上韭菜炒了，家里人好久没吃顿好的了，一会儿咱再把鱼汤炖上。”
陶姝呆呆的接过鸭蛋，狐疑的看着李建国。
李建国蹲在灶房门口的小板凳上杀鱼。
“你放心，我明天就想办法弄点鱼去卖，然后我再看看别的有没有赚钱的法子，只要好好干，咱的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我发誓我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做点正经买卖，从小做起，你放心。”
陶姝握着鸡蛋的手紧了紧。
她听到这些话，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姝儿，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过日子，不犯浑了。”
李建国说罢就去把杀鱼的水倒了。
陶姝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手里的鸭蛋，眼泪流了出来。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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