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流逝,距离萧衍自格拉峡谷回来已经过去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整个天府城的发展迅速,商铺的修缮和百姓的居住问题已经解决。
在下个冬季来临时,他们至少能有一个地方安身立命。
黑山马场的驯马基本也稳定了下来,如今由巨斧和铁面在那里看守。
虽然整体看上去一切都在望好的方面发展,可随着日子久了,许多问题也逐渐浮现出来。
八月的风裹着麦芒的涩香掠过天府平原,首季开荒的麦田在晨露中泛着青黄。
“哎,这新地不养庄稼啊!”
老农陈三拄着锄头蹲在地头,看着自家半人高的麦秆直叹气。
穗子瘪得像没吃饱的娃娃,抓一把搓开,麦粒稀稀拉拉滚落在掌心。
旁边田埂上,儿媳正将干瘪的麦穗往竹筐里拾,竹篾摩擦声混着她的嘀咕:“得亏寒王殿下免税三年,要不然这点收成,怕是连人都养不活。”
陈三望着远处成片的青苗田:“头年翻耕的生地,能出这收成就算不赖。谢先生说了,寒王殿下弄出了什么化肥,等来年上足了,保管麦穗能压弯秆子。”
话虽如此,可儿媳妇紧皱的眉头却没舒展开:“爹,回头让栓子到处瞧瞧,看能不能找点活干?”
陈三点头:“黑水河那边两个月前就进入休渔期,如今家家户户都在掰着手指头算粮过日子呢。”
与此同时,黑水河新建的渡口上,大型渔船早已经停止捕捞。
为了鱼儿能休养生息,休渔令已经下了两月。渔民们只能驾驶着小船在浅水区捞些小鱼虾,维持生计。
“照这样下去日子可就难过了!”李老大扯着湿漉漉的渔网,网眼里蹦跶的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让他直摇头:“往常这时候,船舱早满了。”
“知足吧!有口吃的还想啥?”旁边年轻渔夫将竹篓里的杂鱼倒进木桶,水花溅湿了他晒得黝黑的胳膊。
“我听说殿下从格拉峡谷换回来的汗血宝马,也不知道都长啥样?”
听到年轻渔夫的话,李老大嗤笑出声:“呵,你还有空操心这事?你家婆娘快生了吧?到时候可又多了一张嘴。”
年轻渔夫却是不疾不徐开口:“嗨,操心其他也没啥用啊!再说我觉得寒王殿下和以前官老爷不一样,他心里有咱们,再咋弄也会有咱们一口饭吃。”
李老大闻言点头,尽管他嘴上抱怨两句,但心中对那位殿下却是敬重的不得了。
“你这话没错,要不是他来了,咱们还不知过的啥日子呢。”
类似两人渔民还有许多,麦收的拮据与渔场的冷清,像两块巨石压在天府城百姓心头。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家都想过的轻松些。
也因此,原本被众人嫌弃的西城矿洞如今成了许多百姓挤破头的对象,毕竟旱涝保收。
除此之外,商铺的招工也是许多人争抢的。
但这两处地方能提供岗位实在有限,在整个天府城五万多百姓面前,实在捉襟见肘。
“殿下,霍家商道运来的粮食只够撑过冬季。可开荒的青壮没活计,渔民的日子也艰难……而且府库也越来越紧张......”
银銮殿内,谢观止将一叠奏本呈到萧衍面前,眼中满是忧虑。
武城与霍青站在其身后,同样是愁眉不展。
“水泥厂兴建基本完成,各环节加起来大约能安置二三千人。城池修缮也能安置二千人,按照每户一人做工,仍有半数家户无事可做。”
谢观止思索一阵说道:“时日久了,恐生民怨。“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红袖与萨摩默默奉上茶。
老太监裴如海如同一根木桩,立在大殿门口,目光看向远处。
萧衍呷了口茶,目光翻起谢观止呈上的奏本。
“无论水泥还是修缮城池,都不是长久之计,还得让钱流动起来才行。”
说完,他忽然抬眸扫过三人:“你们觉得琉璃如何?”
“琉璃?“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萧衍的意思。
“听闻琉璃产自西域,难道殿下想要与他们互通有无?”霍青试探询问。
“当然不是,西域距离寒州何止万里。”萧衍起身走下台阶:“本王的意思是咱们自己烧制,拿来售卖。”
“那玩意儿......咋烧?”武城惊诧开口:“难道殿下您还会烧琉璃?”
“以前在天启时曾问过那些西域人如何烧制,如果能在过冬前完成,想必大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萧衍扯了谎,他可是有百科全书的外挂,干什么不会?
“殿下之才,实非常人能及。”谢观止倒是若有所思,望向眼前的贵公子。
萧衍摆手:“这件事便由铁牛负责吧!回头本王将具体如何写给他,让他杜建。”
“咱们不仅要烧琉璃,将来还要炼钢,眼下还是先划区定策。”
说着话,萧衍走到殿中悬挂的天府城舆图前,指着上面说道:“日后东城设官署、学府,做行政中枢;南城通商道、建商会,专司贸易;西城开铁矿、建钢厂和琉璃厂,搞工业;北城扩农田、兴水利,主抓农业......”
大殿内,萧衍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设想,殿内几人下意识来到他的身边,听得逐渐入了迷,哪怕是有许多他们听不懂的词汇。
红袖与萨摩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只要天府成的水活了,才能更快更好的发展。”不知过了多久,萧衍的声音终于停下。
谢观止沉思片刻开口:“殿下是说没错,把全城像棋盘一样分块儿管。不但利于管理,而且也能各司其职。”
“听起来是不错,可要做恐怕并不容易。”霍青皱眉。
武城干脆摇头:“这些事你们搞就行,我负责练兵打仗。”
萧衍扫视三人脸庞,继续说道:“东城要文气,南城要财气,西城要力气,北城要土气。各司其职,天府才能活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将萧衍的影子投在舆图上,仿佛为这座新生的城邦勾勒出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