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谓的‘帝王之术’,不过是用以后的血债,养今天的顺民。可顺民越多,将来反噬的力量就越大。若有异族趁虚而入,天启人势必亡族灭种。”
窗外的风声渐大,晃得窗棂“吱呀”作响。
谢观止望着萧衍眼中毫不掩饰的锐利,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骨髓里升起。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者,用“五术”操控着西城这盘棋,却从未想过,棋子亦会推翻棋盘。
“你若想争天下……”谢观止缓缓回过神,指尖放在那本“驭民之术”上,“可还记得天启神剑每三百年择主一次的传闻,如今距离下一个三百年已不足七载,没有这驭民五术你如何与其他皇子争?”
“如果天启神剑择主的标准是哪位皇子强就选择哪位?”萧衍目光慢慢变冷,掷地有声的说道:“那.......这般的神剑不要也罢!”
谢观止沉默了!
烛火在他眼中摇曳不止,像极了当年在坍陷矿洞中越来越暗的火光。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直到许久才响起谢观止的自嘲笑声:“呵呵呵,精研十数载不想却是......浮华梦魇.....”
“非是浮华,亦非梦魇!”萧衍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东城的方向。
“人心思变,欲壑难填。只是盲目爱民,不讲术法,亦是误人误国。这驭民五术若不是你谢观止,他人穷其十世都未必想的出来,若是能将这“驭”字稍作改动,未必不是传世之术。”
谢观止缓缓抬头:“四殿下觉得应如何改?”
“呃?教民之术?引民之术?”萧衍耸耸肩,尴尬笑道:“你们读书人的事,本王就不参与了,能做的便是与你共同去寻找答案。”
灯火无声,窗外的风渐渐平息。
谢观止盯着布衣之下的贵公子眸中逐渐燃起火焰,那火比他在矿洞里见过的任何火把都要明亮。
胸口那口憋了十五年的气,似乎找到了出口。
他不明白祖父当年为何对眼前这位皇子写下“难成大器”的评语?
可他看到的却是位既有抱负又有才华的四皇子萧衍,这天下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但见病弱书生缓缓起身,走到萧衍的面前长揖到底:“谢观止愿为四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衍起身,伸手将他扶起:“谢家的事本王会记在心上,他日回到天启必复谢氏荣光。”
“多谢殿下!”
两人重新在座位坐下,萧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鱼车被劫之事,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在见到谢观止之前,萧衍对西城还抱有怀疑,可如今见过之后便知劫鱼杀人的不会是西城。
谢观止闻言将驭民之书收起,沾着茶水在书案画了起来。
“咳咳咳,北城拓跋家向来与南城霍家不和,霍家守着通往天启的商道,拓跋家则控着黑山猎场在其中不知做什么勾当,这两家皆有独占困龙城的野心,以往三家相互牵制,谁都不敢先动手。可如今殿下您来了,这困龙城水也就活了!”
说着间,书案上的图形已经画了出来,正是困龙城如今四城分立图。
“劫鱼是假,杀人是真!有人想挑起东西仇恨,引您与我火并,他们才能坐收渔利。”
“难道是霍家……”萧衍指尖敲在图上南城标记处,想起霍青曾多次提示他小心西城。
“殿下勿忧!”谢观止指着图中西城与东城的交界线,慢慢眯起了眼睛。“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但他们既然想看东西争斗,那......咱们何不来按着他们的心意来?”
“此话何意?”萧衍拧眉。
谢观止捂着胸口咳嗽一阵,这才缓缓开口:“我这里分别有将计就计,暗度陈仓,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四计,每一计环环相扣可助殿下一举拿下困龙城。”
此话一出,萧衍心中惊诧:“详细说来!”
“想必东城初立,殿下正为兵甲烦恼。可西城若明目张胆与东城走动,恐会引来其他两家兵祸。这头两计便是借着这“劫鱼之怒”东西表面争斗,实则将兵甲相赠。这引蛇出洞便是待时机成熟那背后之人定会以为我们两败俱伤,必趁机出兵抢夺西城矿脉,届时咱们只需……”
“妙!”萧衍猛地起身,眼中光芒迸溅:“借东西争斗之名送本王军备,再引真正的劫鱼之人现身........只是这最后一计何解?”
“还请殿下勿怪!这最后一计暂且不讲,并非不信任殿下,只是届时要根据情况而调整。”
“无妨。”萧衍微微颔首,对眼前的病弱书生越看越满意。
哎,不愧是天启第一神童,上来就能解决问题,不像家里那几个只会制造问题。
随后,两人就困龙城的问题又谈了许多,直到夜尽之前。
“殿下可趁着天亮前出城,回去之后按咱们商议的形式。”
谢观止拉开门,寒风吹的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本王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才行!”不待他转身一双大手落在肩头。
“等回头咱们收了这困龙城,说什么也得找个神医给把这咳嗽的病治好了。”萧衍的声音从身后,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记住,从今夜起,你不再是困守寒州的罪臣之后,而是本王的军师谢观止。”
听到这样的话,病弱书生不由心头微暖,看向那已经迈步房门的布衣贵公子长揖到底。
“恭送殿下!”
萧衍摆手进了厢房,便见到红袖正立在门口等他。
“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随风飘远。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萧衍与红袖已回到东城王府。
“哎呦!我的殿下哎!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您那舅舅就要带兵杀进西城了。”老太监裴如海见到萧衍立刻迎了上来,同时还不忘对身后人交代:“你快去通知武统领,就说殿下平安回府,别让他真杀去了西城。”
萧衍与红袖对视一眼,不由抽了抽眼角,这才一夜未归有必要吗?
问了些离开后的事,萧衍便径直进了大殿,屁股还没坐热,便见武城全副武装的从外面匆匆赶来。
“舅舅,你来的正好!有件事要你亲自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