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葬礼

向川接过一看，里边鸡蛋、鸭蛋、鹅蛋都有，约莫一百多个。

他想往回推，向国林执意让他拿着，劝道：

“爷知道你家条件现在越来越好了，不缺蛋吃。”

“这是爷亲手喂的鸡鸭鹅，纯笨喂，好吃！”

“你跟澜澜要开学了，多吃点有好处。”

向川意识到，这是爷爷表达爱的朴素方式，于是高高兴兴地拎着走了。

身后向国林笑得爽朗，林带娣却是唉声叹气不断。

向川心说，“就让你看看，是让你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厉害，还是你不待见的我厉害！”

……

向川往回走时，天已擦黑了。

快到五金厂家属院时，他远远听见了丧事的喇叭声。

他找了一个熟人一问，原来是给他传家秘方的胡忠堂去世了。

向川听了，急忙赶去胡忠堂家。

太突然了。

胡忠堂教他做卤豆腐干的时候，还精神抖擞的。

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怎么会？

向川到了胡忠堂家，郑重地对着胡忠堂的灵棚磕了一个头。

按照本地的习俗，像向川这种没有亲戚关系的人，行个礼就可以。

向川念着胡忠堂帮过自己，也教了自己很多东西，往后无以为报，遂行了大礼。

胡忠堂的儿子胡斌正坐在灵棚中守灵，见向川行如此大礼，磕头回礼后，几步跨出来，走到向川对面。

胡斌眼睛通红，悲伤溢于言表。

“多谢了，孩子，我父亲果然没看错人。”

向川握了握胡斌的手，语气关切。

“叔，您节哀。”

胡斌重重点头，下一秒，眼泪溢满眼眶。

“我啊，后悔啊！”

“我不该逼着父亲去城里，他待不惯。身边没有朋友，积郁成疾，一病不起。”

“没成想，这……唉……”

胡斌说着，背过身去抹眼泪。

胡斌是独生子。

胡家旁支先前因为要秘方的事，跟胡忠堂闹得不可开交。

胡忠堂去世，没几个人来吊唁，院子里冷冷清清。

胡斌因为这一层原因，跟向川聊了许多，情绪也没崩住。

向川看穿胡斌的心思，主动提出留下守灵。

“叔，今晚上我留下来，陪陪您。”

向川这么做，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真的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胡忠堂的感谢；

第二层是想探探胡斌的口风——

胡忠堂的房子是否能卖给他。

三年后，这里会拆迁。

胡忠堂的房子带院子，有一百五十平。

胡忠堂的做豆腐设备齐全，向川可以开个小型豆腐坊。

这样不仅满足自己未来需求，这种带有商业属性的房子，拆迁费将成倍上涨。

预估十八万！

这笔钱足够买个不错的楼房。

当然，也可以当做创业的启动资金。

第三层意思是想跟胡斌套套近乎。

胡斌现在是源城教育局副局长。

上辈子，胡斌当上了省里的大官。

“朝中有人好办事。”

他目前没啥背景，那就要提前制造背景。

胡斌听了向川想要留下，异常惊讶，愈发觉得向川是个人物。

小小年纪就如此感恩。

胡斌缓缓点头，声音哽咽：

“川儿，谢了啊……”

灵棚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

向川在角落的小马扎上坐好，默默守着。

夜深后，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散尽。

屋外院内，空空荡荡。

胡斌披着孝衫，坐在父亲灵前，疲惫尽显。

向川倒了一杯水，递给胡斌。

“叔，喝口水吧。”

胡斌接过水，低声道谢。

向川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门口说道：

“叔，胡爷临去你那时交代我，门口花盆底下放着房门钥匙。”

“我还答应他隔一段时间就来收拾收拾，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住着也舒坦。”

向川的语气充满遗憾，惹得胡斌一阵心酸。

胡斌抬头扫视一圈，遗憾道：

“川儿，你有心啦！”

“可惜以后这房子再也没人住了！”

“我马上要调到省城了。”

向川一听，马上接过话茬。

“叔，我以后照样来给您收拾房子，您啥时候回来，都跟现在一样，不带乱一点的！”

向川故意这么说的。

胡忠堂在世的时候，胡斌都很少回来。

现在胡忠堂没了，以后胡斌怕是不会再踏进这个门槛。

果然，向川这话一出，胡斌感动极了。

“你这孩子，叔不知道咋感谢你好了。”

说着，胡斌从兜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是叔电话号，要是有啥事儿，随时找我！”

向川拿到胡斌的电话号，心里目的达到，着实有点兴奋。

碍于场合，向川郑重接过纸条，平平整整折好，平静地道了一声谢。

这时，胡斌抬手指了指院落，问向川：

“现在这地界房子好不好卖？”

向川顿时来了兴趣。

“叔，你要卖房子？”

胡斌点点头。

“以后能回来的机会太少了，早点处理，省得麻烦。”

向川心里清楚胡斌所谓的“麻烦”。

胡家旁支觊觎胡忠堂的秘方，羡慕胡斌的官位。

胡斌如果还在源城，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胡斌一旦离开，那可说不准了。

占房子的事儿随时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一层，向川说道：

“叔，胡爷跟我说过，胡家旁支有几个混不吝。”

“您要是信得过我，这房子我来帮您卖，在那之前，我给你好好守着。”

“您说个价，有信儿，我给您打电话。”

向川不想直接说自己想买。

在这种场合，挂着人情，倒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者，他心里清楚，他现在手里仅有一万块，买房远远不够。

如果提出让胡斌等一等他，要搭人情的，他留给胡斌的好印象马上就会消磨殆尽。

向川一次次超出胡斌所料的举动，让胡斌大为触动。

“孩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行！等这房子卖了，叔好好谢谢你！”

“这房子我爸买的时候两万五，就两万五卖了吧！”

向川嘴上应着，心里默默筹划把这房子拿下！

接下来的时间，向川在胡忠堂的葬礼上忙前忙后，直到胡忠堂安葬，他才回去。

他明显感觉到胡斌待他愈发亲近。

胡斌走后，向川把房门落锁，将房子要卖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

最多两个月，这房子必须改姓向！

……

向川家。

李玉平看着向川顶着黑眼圈回来，心疼得不行，嘴里嘟囔道：

“你胡爷对你是不错，但你也没必要全程跟到底。”

“我听说他家儿媳妇和孙女都没回来。”

向川知道母亲心疼自己，更清楚不能跟母亲道明真相，随便扯了个谎圆了过去。

眼下重要的是，马上要把摊子重新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