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完了想走，你空手套白狼啊！”
向川回头，见来人是钟大力，淡定回道：
“我忽悠你啥了？”
“你跟我签约了么？”
向川两句话，点透了钟大力的胡搅蛮缠
钟大力自觉没理，但他刚被老丈人怼了一顿，心里极度不爽。
“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忽悠大伙签约，咋没见你付一分钱呢？”
这话一出，向川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
他挥了挥手里的合同，字字铿锵道：
“合同上写得一清二楚，全部交完货结账。”
“谁不愿意按合同办，自己撕了这合同。”
“我向川，不求谁，也不会拖欠谁！”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向川的话里挑不出错处。
钟大力没理，但他嘴硬惯了，不肯轻易服软。
他冷哼道：
“谁知道你安的啥心，给我老丈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说啥也要把俺家的毛豆花生卖给你。”
“‘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你一个毛孩子，说得好听，到时候反悔了怎么办？！”
“说白了，你也就是仗着村长给你撑腰！”
人群一阵骚动。
“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把村长都装进去了，村长多正派一个人呐！再说我看那孩子也不错。”
“那也说不准呐！这两天，我看这孩子在村长家进进出出好几回了。”
“我也撞见一回，村长笑得眼睛都没了！没准儿是俩人给咱们下套呢！”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有人甚至骂起了脏字。
向福元原本脸色平静，此刻骤然沉了下来。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子，慢慢吐出烟雾，眯缝着眼睛说道：
“你怀疑我？”
向福元声音极轻，却像在钟大力身上压了千斤重。
他身份尴尬，有事儿没事儿都被怼一下的主，万万不敢得罪村长。
钟大力连连摇头，赔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
“你不是那意思，那到底是啥意思？”
向福元的眼睛死死盯住钟大力，缓缓道：
“合同是我起的，我在上头写了担保。”
“你说向川说话不牢，是不是说我也会耍赖？”
这话一出，钟大力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再接话。
向福元把烟袋锅子在旁边的三屉桌上狠狠敲了几下，厉声道：
“咱村从来没出过赖账的事儿，今天也不能把这事儿当笑话传出去！”
“谁要是怕，谁要是不信这合同，不信我向福元，行！不签！大伙都散了。”
向福元话音一落，整个村部静的瘆人。
向川趁势补了一句：
“我向川说话算话，我干的是正经生意，绝不坑你们一分一毫。”
“那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红色手印按着，不是一张废纸。”
“我要是赖账，你们去法院告我，一告一个准儿！”
这话像一剂定心丸，落到了每个人的心尖儿上。
先前签了合同的人反而觉得稳妥了，帮腔道：
“有村长作保，还犹豫个锤子！我信这孩子有谱！”
“我也信！他要是想骗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傻逼才这么干！”
“一个没签约的，在这逼逼啥呀？！有点不要脸了。”
舆论全部倒向向川那边，钟大力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本意是借这件事提高自己在村里人心中的地位，没成想，搞砸了。
他紧了紧拳头，想夹尾巴走。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个人拥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是宋春。
钟大力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宋春是源城出名的二道贩子。
专门在农户中收菜，卖给大宗批发商。
宋春一进门，脸上的神情亲近极了，仿佛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最近咋样啊？老兄弟姐妹们？”
大家笑呵呵礼貌回应。
宋春直接切入主题。
“今天这场雨不小啊！不少庄家被淹了吧！”
“俺老表是省气象局的，他说两天后会下一场更大的雨。”
“那雨要是下下来，咱们老兄弟老姐妹的地，全玄乎！”
众人没什么反应。
毕竟这话向川说了好几遍了。
他们对这个话题已经没兴趣了，反而在心里琢磨向川的“神”。
这孩子厉害，说的跟省气象局一样准。
宋春看大伙没咋搭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呀，来给大伙解决难题了！”
“我现在需要五千斤花生，谁有意卖给我的，现在去挖！”
人群骚动起来。
宋春这个人每次收菜都是结现钱，不像向川似的，搞什么订购。
几个跟向川签约的，心里没底了。
向川给的价要是比宋春低，那不赔定了！
几个人小声嘟囔。
“哎妈呀，这不是卖早了嘛！”
“可不咋的，现在作废合同，不犯法吧？”
向川看大伙儿嘀嘀咕咕的，心里明白——
有人后悔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慌，这并不是一桩好买卖！。
上辈子，“宋春诈骗案”在源城传遍大街小巷。
宋春一开始是个正经菜贩子。
奈何有俩钱儿不知天高地厚了，下道的事儿没有他不干的。
家底被掏空，还欠了一屁股债，想干票大的跑路。
向川算算时间，正是这时候。
想到这，向川大声问：
“叔，你收花生，给多少钱一斤？”
“八毛！”
宋春回得响亮，语气得意。
这价格比向川给的高了一倍。
人群一阵哗然。
宋春看效果达到，又补充道：
“潦河岸边的我不要！被水淹了，不好收拾，品质也差。”
“我只要成的，好的！”
这话一出，议论声戛然而止。
这屋里的村民，都是受灾严重的，品相好的花生没多少。
见没人说话，向川开口。
“叔，这是要往哪运呐？”
向川问的看似随意，却是抓到了宋春的痛处。
宋春收这批货是抵债的，他并不清楚往哪运。
他料定眼前的孩子不懂行，但又不能不好好对待。
他是来骗的，一开始就把气氛整僵了可不好。
宋春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胡诌：“东河。”
向川一听，便料定宋春此行目的——
诈骗。
东河是全国花生的最大产区。
那地方花生多的是，不可能高价往回收。
上辈子，宋春诈骗这事儿，骗到了向家村，但没骗到向国林家。
林带娣留着花生给向存仁过年送礼，说啥也没卖。
因此，向川没关注这事儿，并不清楚向家村到底谁被骗。
眼下，他已经推测出宋春的目的。
道德感不容许他不管。
况且，一旦他帮向家村解除危机，他收购毛豆花生这事儿，任何人都不会再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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