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知道劝不住了,不再多嘴。
向福元用双手狠狠搓了搓脑袋,想了半天,想出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金龙,你先去潦河边视察一下情况,看看谁家的地淹的严重。”
“让受灾严重的农户,出人抢收。”
“咱村各级干部组成一个抢修小队,给农户提供帮助。”
向金龙听了,没有一丝迟疑。
“放心吧!村长。”
“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把损失降到最低!”
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冲向雨里。
向金龙的果敢,让向川由衷敬佩。
向川不想眼睁睁看他送死。
于是问陈素芳借了一件雨衣和一捆麻绳,追了出去。
向金龙脚程飞快。
等向川赶到潦河岸边时,他已经在附近农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视察灾情了。
向川不想冒险,远远地喊:
“金龙哥,我带了麻绳,你一头系你腰上,一头系河边柳树上吧!”
向金龙看农田被淹的不轻,心中火急火燎的。
刚才向川一再阻拦抢收,现在又跟过来。
向金龙第一感觉是向川不怀好意!
于是,他没好气地吼道:
“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耽误我事儿!”
向川一听,没生气,反而有种释然。
他尽力了。
今生向金龙再出事儿,就是他命该如此。
向川毫不犹豫地转头回去了。
没走几步,就听“扑通”一声。
向金龙掉进了洪水里!
“救,救我!”
“老弟,救救我!”
见死不救,向川做不到。
但他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向川四周看了看,找了一根被雷劈断的粗树枝。
又把麻绳绑到自己的腰上和树上。
动作极快。
接着,他把树枝伸向向金龙。
向金龙身体素质不错,一把抓住树枝,终于是没再往下沉了。
向川用力把他拉过来,他顺利上了岸。
他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双手握紧向川的手,感激道:
“老弟,今天多亏了你。”
“哥见识短,误会了你的好意。”
“你不计前嫌救我,真不是一般人!”
向川笑得云淡风轻。
“你一心为村里,我不怪你。”
“像你这样的人,值得我救!”
向金龙重重点头,郑重说道:
“老弟,大恩不言谢。”
“哥欠你一条命,以后你说咋还就咋还。”
“咱就先不唠了,灾情不等人,我还得去前边看看。”
他看出向金龙就是个犟种,多说无益。
于是只勾起嘴角点点头。
向金龙起身脱掉了雨衣。
他全身湿透,脱了雨衣反倒轻快。
走出几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憨憨道:
“老弟,我不是不信你,但我就想看看。”
向川摆摆手,表示理解。
不一会儿,他却又折返回来,把向川手里的麻绳要了去,紧紧绑在自己身上。
向川了然。
这哥,是个十足的憨憨,有用!
向川没多待,起身去了爷爷家。
这么久了,向存义还没来找他,向川怕出什么事儿。
毕竟他奶奶不是省油的灯。
……
向川爷爷向国林家。
向川顶雨进门,向国林乐呵呵地接过雨衣,又拿毛巾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川儿,进屋,上炕,暖和暖和。”
向国林家的房子,进屋是便是厨房,东西各有两间大屋。
东屋有南北两铺炕。
东北农村房屋不少这样的格局,尤其是人口多的人家。
但向国林家设计成这样的格局,不是因为人多。
而是向国林和林带娣常年分居。
他们怕儿女知道,更怕别人笑话,分炕不分屋。
上辈子向国林瘫到炕上之后,他们子孙才知道这事儿。
眼下向川是知道的,他进屋时,特意坐到了记忆中爷爷的炕——
南炕。
夏天北炕风凉,冬天南炕温暖。
林带娣住的,永远是好地方。
没成想,向川屁股刚挨炕,林带娣响亮地“啧”了一声。
向川救人时,衣服上溅上不少泥水,湿淋淋的。
一听林带娣这声儿,他本能地站起来。
向国林去给向川挂雨衣,才进屋。
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变得十分不好看。
却终究是没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但凡他还一句嘴,就会引发一场大战。
儿孙多长时间都不来一趟,他不想给他们添堵。
好半天,向国林才平复情绪,亲切地跟向川说道:
“川儿,坐那边。”
向川走过去坐下,才发现这北炕完全不似南炕的温热,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炕不像床,铺上褥子,不管冬夏都能睡。
就算是三伏天,炕不烧也是受不了的。
向国林看向川脸色严肃,以为是被林带娣搞得心情不好。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块糖。
“川儿,你吃糖,这是海南来的,椰子糖。咱这没有!”
向川伸手去接,斜眼瞧见林带娣瞪他。
他不想让向国林为难,接过又放炕上了。
林带娣的眼睛这才不再瞪了。
刚才向川进来没看见向存义,以为他上厕所了。
只是这么半天了,向存义还没出现。
向川忍不住问,“爷,我爸呢?”
向国林一听,笑意盈盈的。
“我在后园子种了几棵茄子,让雨冲折了。”
“你爸怕等不到雨停就得走,又怕我劳累,帮我绑呢。”
“那我也去吧,能快点。”
向川边说便起身。
向国林怕向川年纪小,再淋感冒了,赶忙阻止。
林带娣却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
“就你们爷俩好逞能。”
“等雨停让你爷绑,能累死他咋滴!”
这话一出,向国林彻底不忍了。
“孩子一片孝心,你那个逼嘴,一天放不出好屁!”
林带娣听了,瞬间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跟个泼妇似地吼道:
“我他妈就是命不好,掉你老向家这个憨包窝里。”
“要不是生了大仁一个好样儿的,我就跟你离婚!”
这话一出,向国林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
“当着孩子面说这些,你那点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林带娣一生最得意的,就是在那个没几个女孩子读书的年代,她攒了一肚子墨水。
听向国林拿这个攻击她,她跟个疯狗一样,乱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