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一台悬在半空的大型压床猛地失去平衡，带着万钧之势轰然坠落！
“轰隆！”
巨响几乎要掀翻整个车间顶棚，厚重的钢制压床生生砸穿了水泥地面，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豁口，烟尘瞬间弥漫，碎石四溅。
“跳！”铁柱嘶吼一声，
铁生毫不犹豫，趁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混乱，如猎豹般纵身一跃，跳入那黑漆漆的豁口。
尘土飞扬中，铁柱猛地拉下一根操纵杆，另一台机器的传送带突然加速，数个沉重的金属部件噼里啪啦地砸向冲进来的日军士兵。
“八嘎！”
小林昭男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带来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连环机关逼得连连后退，几个倒霉的家伙更是被砸得头破血流。
“给我搜！封锁所有出口！他们跑不远！”
铁生落地后打了个滚，卸去冲击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地下管道层。
铁柱紧随其后跳下，他一把拉起铁生：“这边！”
两人虽因立场不同而心有芥蒂，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铁生一边跟着铁柱在昏暗的管道中穿梭，一边低声质问。
“想活命，就跟紧我。”
“仓库东侧，有一条废弃的排水道，能直通外面的河岸。”
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着上面一处用红笔标记的隐蔽通道。
“听着，日军的巡逻队每隔五分钟会进行一次小范围换防，这条水道的出口附近是他们的视野盲区，但只有三十秒的窗口期。我们必须在下一次换防前赶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地图……”
铁柱没有回答，只是将地图迅速收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侧耳倾听着上方的动静。
那张地图，连同那些精确到秒的巡逻信息，是他三天前冒险从一名喝醉的日军低级军官口中，用半瓶劣质烧酒和几句精心编织的奉承话套出来的。
为此，他差点暴露。
两人沿着腥臭的排水道匍匐前进，冰冷的污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裤，狭窄的空间令人窒息。
爬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通风口，似乎能隐约看到外界的星光。
铁生正要加速，却忽然停了下来，死死盯住了铁柱因为爬行而从袖口滑出了一角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仔细折叠过的薄纸。
“那是什么？”
铁生的声音冰冷，带着压迫感。
幽闭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异常都足以引爆他的神经。
铁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沉默着，感受着铁生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将那张纸条从袖口抽出，递了过去。
铁生一把夺过，借着通风口透进的微弱光线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是日文，但他认得其中几个关键的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四行仓库”、“凌晨二时”、“奇袭”。
一股寒意从铁生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日军要突袭四行仓库的计划？！你他娘的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若非顾忌外面可能有敌人，几乎要咆哮出声。
铁柱的脸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声音却异常平静：“我需要确认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而且，之前我没有机会。”
铁生怒火中烧，但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
四行仓库！
那里有他们的同胞，有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
这份情报，必须立刻送出去！
两人加快速度，终于从排水道的尽头爬了出来。
眼前是一个废弃的小码头，芦苇丛生，江水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铁柱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空酒瓶，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着突袭计划的纸条塞了进去，用布条封好瓶口，正准备奋力将其投向江对岸——那是四行仓库的方向。
“咻——”
一颗子弹擦着铁柱的头皮飞过，打在旁边的木桩上，木屑纷飞！
“呵呵，红鲤的小老鼠，总算肯从臭水沟里出来了。”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而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手电筒的光柱在两人脸上晃来晃去。
铁生下意识地挡在了铁柱面前，紧握着匕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敌人。
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我说，”铁柱在身后急促地说道，“你必须走，把情报带出去！这是命令！”
“你疯了？！”铁生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他们会杀了你！要走一起走！”
“别废话！”
铁柱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铁生的小腿迎面骨上！
“呃啊！”铁生猝不及防，剧痛之下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几步，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栽进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那下面，正是一条被芦苇掩盖的水下暗道入口，铁柱在制定逃生路线时就勘察过！
“快走！别回头！把情报送到！”铁柱转过身，面对着小林昭男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故意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力。
铁生在冰冷的江水中呛了几口，挣扎着冒出头来。
他回头望去，只看到铁柱被几名日军士兵死死按倒在地，但他依旧在奋力挣扎，高声叫骂，声音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屈。
愤怒、不甘、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铁生的心头。
铁柱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远处，四行仓库的方向，隐约传来隆隆的炮声，那是战斗打响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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