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城的夜风裹着咸涩的水汽,吹得人眼眶发酸。
我站在唐老茶楼的二楼雅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磨损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当年从阿强他们抢来的三百二十万现金,经过十年辗转,纸币边缘已经有些发毛,却依然整整齐齐地码着,像一段无法抹去的罪证。
“小唐,你决定了?”
唐老坐在对面,手中的紫砂壶冒着热气,他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灯火,“当年你藏钱是为了保命,可现在阿强的事已经闹到这一步,你若自首,少说也要蹲十年。”
我望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想起白静抱着小悦站在警车旁的身影。
她穿着我常穿的藏青色风衣,小悦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母女俩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白静仰头望向二楼窗口时,我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却始终挺直着脊背。
“师父,我躲了这么多年,害得阿强他们一个个要么死要么疯。”
我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当年要不是我私藏钱,老三他们也不会为了分赃打起来,老五更不会在监狱里被人欺负成那样……阿强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唐老沉默地抿了口茶,壶盖与杯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许久,他放下茶杯,浑厚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明日我陪你一起去。你主动自首,又能交回赃款,量刑时法官会酌情考量。”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我快步走到窗前,看见白静的车缓缓停在茶楼门口。
她抱着小悦下车,小家伙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像团跳动的火焰。白静抬头望了望二楼,目光穿过玻璃与我相撞,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走,下去吃饭。”
我转身对唐老说,“算是……给自己的践行。”
楼下小饭馆的灯光暖黄,我们选了最里间的包厢。
白静把小悦抱在腿上,孩子正用小勺子戳着米饭,听见开门声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
我蹲下来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甜甜的奶香。
小悦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爸爸,你明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爸爸要去一个地方,把以前没做完的事做完。”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但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白静给小悦擦了擦嘴角的饭粒,轻声说:“东子,我和小悦等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钉子敲进我心里,“这五年,我们攒了些钱,在县城买了套小房子,等你出来,我们就在那儿开间小书店,你写字,我看书,小悦给我们念故事。”
小悦举起小勺子,像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给爸爸带巧克力!狱警叔叔说可以送吃的!”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唐老坐在对面,默默给我们每人倒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模糊了窗外的霓虹。
饭桌上的菜都是我喜欢的:白静拿手的红烧排骨,炖得软烂入味,清炒时蔬带着锅气,是我每次回家必点的,还有小悦最爱的糖醋鱼,鱼身被剔了刺,只留下鲜嫩的肉。
“多吃点。”
白静不停地给我夹菜,可她自己的碗里却几乎没动。小悦懂事地把鱼肚子夹到我碗里:“爸爸吃这个,妈妈说这个最香。”
我夹了块排骨放进小悦碗里:“乖,爸爸不爱吃甜的,你吃。”
小悦眨了眨眼,突然扑进我怀里:“爸爸,我不怕等。大明叔叔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唐老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轻轻推到我面前:“这是师父给你准备的。”
我打开一看,是枚刻着“平安”二字的玉佩,温润的玉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当年你小子……”
唐老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玉佩早就想给你了,就是留给你娶妻生子时用。现在,带着它,平平安安回来。”
我喉咙发紧,将玉佩攥在手心。这枚玉佩我见过,在唐家堂屋的供桌上摆了多年,师父的确说过等我成家立业时再给我。没想到,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传承下来。
夜深了,白静抱着小悦站在警车旁。小悦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还努力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东子。”白静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给你织了件毛衣,放在你衣柜最底层。冬天冷,记得穿。”
我点点头,蹲下来平视着小悦:“宝贝,爸爸去给你买好多好多故事书,等你长大了,爸爸教你认字。”
小悦迷迷糊糊地点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倦的小鸡。白静强忍着泪水,把小悦往怀里搂了搂:“我们回家等你。”
唐老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记住,坦坦荡荡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我最后看了一眼白静和小悦,转身走向警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小悦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喊道:“爸爸!快点回来!”
我坐进警车,透过车窗看着她们母女俩的身影越来越远。白静的身影在路灯下站得笔直,小悦的小手还在空中挥舞着,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警车缓缓驶离,粤城的夜风再次拂过脸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牛皮纸袋和玉佩,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为了活命而逃避的懦夫,而是选择用余生去弥补曾经的过错。
多年前的罪孽,终要用剩下的光阴来偿还。
但我知道,等我走出那扇铁门,迎接我的将是白静温暖的怀抱,小悦甜甜的笑容,以及一个全新的开始。
ps:没什么感言,成绩不好,没办法的大结局,本来想直接烂尾,觉得不合适,在9月最后一天,尽可能给每人一个结局,可能有漏洞,有坑,可我尽力了。
新书换题材,静候佳音,提前祝福每一个看到这里的朋友中秋快乐,阖家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