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与倒计时

“住手！”程默对着那片吞噬光线的裂痕嘶吼，目眦欲裂，“什么污染？！幸存者不是污染源！停下！”

那冰冷的、非男非女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既定程序：“分析：智慧生命样本‘人类’。感染率：99.73%。感染源：‘方舟’泄露的维度能量及生物模因污染。污染表征：基因序列异化、精神波动畸变、潜在‘拟态’及‘猎食者’转化倾向。判定：不可逆污染。清除优先级：最高。倒计时启动。”

【警告！检测到全域性维度级清除力场正在生成！覆盖范围：本行星象限！预计生效时间：11分59秒…11分58秒…】系统冰冷的倒计时与那虚空之音同步，如同丧钟敲响！

“11分钟？！”程默感觉天旋地转，“妈！听到没有？！快进医疗舱！最高防护！那东西要无差别清除所有人！”

通讯器里传来林素云倒吸冷气的声音，但她出乎意料地迅速冷静下来：“默！别慌！归零协议…归零…你爸提过！他说那是‘方舟’失控的最后保险，但启动它需要‘钥匙’！真正的钥匙！不是坐标！”

“钥匙？！”程默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虚空裂痕，绝望地嘶喊，“什么钥匙？！在哪？！”

“你爸没说具体形态！他只说…”林素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钥匙是活的！是‘方舟’无法计算、无法污染的变量！是…是‘希望’本身！它一定在启动点附近！找！快找！只有钥匙能中止或控制‘归零’！”

活的？希望？程默的目光疯狂扫视一片狼藉的主控室！除了崩解的方舟残骸、闪烁的控制台、悬浮的零号元素容器和那个致命的裂痕…空无一物！

“没有！什么都没有！”程默几乎崩溃，“妈！你确定？！”

“确定！”林素云斩钉截铁，“你爸用命保住的东西，绝不会错！仔细想想！有什么是特别的？‘方舟’没算到的？和‘希望’有关的？！”

【倒计时：9分47秒…】系统提示如同催命符。

方舟没算到的…程默脑中电光火石！重生！系统！物资返还系统！这个跟着他重生回来的、来源不明的“高维系统”！

“系统！”程默在脑海中咆哮，“你是不是‘钥匙’？！说话！”

【…错误。无法解析指令。本系统核心协议与‘方舟’无直接关联。数据库无‘钥匙’定义。】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程序化。

不是？程默的心沉入谷底。那还有什么？他目光扫过零号元素容器…突然，他看到了自己映在容器光滑表面的扭曲倒影！还有…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不起眼的、母亲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的普通合金吊牌！

吊牌？！程默猛地扯下它！一个念头如惊雷炸响！父亲最后塞给他的“石头”！他重生回来时，这块一直被他当护身符戴着的吊牌…也跟着回来了！它一直在他身上！

“是它！是这块石头！爸塞给我的‘零号元素’！”程默激动得声音发颤，紧紧攥住温热的吊牌，“妈！钥匙可能就是…”

“不对！”林素云厉声打断，“你爸说过，零号元素是‘门’，是‘能量’，但不是‘钥匙’！钥匙是控制门的东西！是变量！默，看着我！”

程默下意识看向通讯器，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母亲的眼睛。

“看着我！”林素云的声音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你爸最后塞给你的，真的是‘石头’吗？！还是…别的什么？！他塞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漏！”

程默如遭重击！记忆碎片疯狂翻涌——混乱的超市仓库…父亲染血的背影…巨大的撞击声…父亲转身，沾满血和粘液的手，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塞进他外套口袋…他的嘴唇在剧痛和喘息中翕动，不是“快走”…是…

“他…他说…”程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拿好…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程默和通讯器那头的林素云同时僵住！死寂中，只有那虚空裂痕蔓延的细微噼啪声和冰冷的倒计时：【7分22秒…】

“生…生日礼物？”林素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你那年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我送你的那个合金吊牌…里面…里面…”

程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吊牌…他从小就戴着母亲送的一个普通合金小圆牌，里面…里面是空的！他从来没打开过！父亲怎么可能把东西塞进一个封闭的吊牌里？

“不可能…吊牌是实心的…”程默下意识反驳，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用力抠向吊牌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接缝！

“咔哒。”

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吊牌，竟然真的从侧面弹开了！里面根本不是实心！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比纸还薄的透明晶片，正静静嵌在里面，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的乳白色光芒！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载体！能量特征…与‘归零’协议核心同源！与宿主绑定度：100%！】系统的警报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的波动！

“钥匙…”程默和林素云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就是它！默！”林素云的声音激动到破音，“接触它！启动它！你爸把最后的希望…藏在了给你的生日礼物里！藏在‘方舟’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它认为早已被你丢弃的‘石头’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钥匙…是你！”

程默的手指颤抖着，轻轻触碰那温润的晶片。

刹那间！

晶片化为一道柔和的白光，瞬间融入他的指尖！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和温暖的力量洪流般冲进程默的脑海！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水乳交融的熟悉感和…父亲低沉而疲惫、却充满欣慰的叹息，仿佛跨越时空在耳边响起：

“儿子…你找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归零’…不是清除…是…重启…”

与此同时，那冰冷的虚空之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检测到…最高权限密钥…绑定者：程默（人类）…身份验证通过…‘归零’协议…控制权限…移交中…”

主控室内，那吞噬光线的虚空裂痕，停止了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