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涛对着那些已经按照吩咐取好水样和死鱼样本的工人们,下达了新的指令。
“猴子,你带几个人,把这些死鱼全部拉到城西的乱葬岗,找个偏僻的地方挖个深坑埋了,撒上石灰,一点痕迹都不要留!记住,这事要干得干净利落,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是,涛哥!”
“其他人,把车厢和所有水箱,用消毒水给我反复刷洗三遍以上!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刷完之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确保一点药水味都没有!”
工人们齐声应和,立刻行动起来。
刚才的混乱在徐振涛有条不紊的指挥下。
很快就变成了比较高校的执行力。
这一刻。
徐振涛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他站在这里,所有人的心就都是定的。
安排完这一切,徐振涛才拎起那几个装着水样和死鱼的密封罐子,对钱老大道:“钱哥,叫上两个最信得过的兄弟,我们现在就去市里。”
“去市里干嘛?”
“找个能说了算的地方,让它告诉我们,我们的鱼,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振涛的眼神里,寒光一闪而逝。
……
前往市里的路颠簸不平,老旧的北京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摇晃着,像是随时会散架。
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钱老大坐在副驾驶,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香烟,烟雾缭绕,熏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红。
他几次想开口问点什么,但看到后座上徐振涛那张平静得有些吓人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徐振涛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一手紧紧地护着怀里那个用布包着的罐子。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毒鼠强”,这个在前世臭名昭著的名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这东西在八十年代初,管控还不算极端严格,一些乡镇的供销社或者黑市,只要路子野,是能搞到的。
但它的毒性极强,无色无味,投毒手法极其隐蔽。
对方选择用这种东西,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不仅仅是让他亏钱,更是要彻底毁掉他的生意,甚至,如果这批鱼流入市场,造成了食物中毒事件,他徐振涛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好狠!好毒!
到底是谁?
是眼红他生意火爆的同行?还是那个之前那个合作社的李会计?
或者是……其他潜藏在暗处的敌人?
重生以来,他虽然步步为营,但也因为发展太快,动了不少人的奶酪,结下了梁子。
其实他也想到过,有人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也没想到钱老大的人居然一点防守都没有。
就在徐振涛思考的时候。
“涛子……”
钱老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掐灭烟头,回头看着徐振涛,“去市里……能查出来吗?我听说那些公家单位,都得排队,磨洋工,等他们出结果,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可就三天时间。”
徐振涛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有钱能使鬼推磨,公家单位也一样。”
“放心吧,钱哥,我有办法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给我们结果。”
他这份超乎年龄的自信,让钱老大心里稍安。
车子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入了市区的街道。
相比于滨海镇,市里显然要繁华得多,高大的楼房,宽阔的马路,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徐振涛没有去公安局或者卫生防疫站,而是根据前世的记忆,指挥着司机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家挂着“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牌子的单位门口。
这个地方,在后世是企业和个人都可以委托检测的权威机构,只要给钱,效率极高。
在八十年代,虽然业务范围没那么广,但核心职能已经存在。
徐振涛让钱老大和另外两个兄弟在车里等着,自己则提着那个最重要的、装有水样和死鱼的罐子,径直走了进去。
接待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刻板的中年男人。
他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振涛,语气公事公办:“同志,有什么事?”
“你好,师傅。”徐振涛脸上露出了符合他年龄的、略带焦急和恳切的表情,“我想做个水质和鱼的成分检测,急用,想问问最快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检测?什么项目?”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报纸。
“就是……就是想看看这水里和鱼身体里,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毒药之类的。”徐振涛说得有些含糊。
“毒药?”中年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带了一丝警惕,“小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是哪个单位的?有介绍信吗?要检测毒物,得有公安机关的委托函。”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
徐振涛心里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动声色地推到了桌子底下,滑到中年男人的手边。
“师傅,您看,我们是搞水产养殖的,这批鱼突然就全死了,损失惨重。”
“我们怀疑是有人恶意投毒,但去报公安,他们说证据不足,让我们自己先想办法找证据。”
“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您这儿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声音。
语气里面是非常的恳求。
“我们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个数,好跟公安交代。这事儿我们绝对保密,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这是一点点……加急的费用,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们插个队,尽快检测一下?我们是真的等不起了。”
那个信封的厚度,让中年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碰了碰,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分量,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了许多。
这个年代,工资都是死的,这种“外快”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毕竟想赚钱可不容易啊!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往后靠了靠,遮住了桌子下面的动作,把信封悄无声息地收进了抽屉。
“咳……小同志,按规定呢,这是不行的。不过嘛,看你们也确实是遇到了难处,我们单位,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嘛。”
他官腔打得十足,但话锋已经转了,“样本拿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