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吃人的世道

李正阳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她们两年未见，而花二丫的娘亲却知道花二丫被我抓到了东宫去。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两年时间眼前的这位少妇都一直知晓花二丫的处境，却从没有找过她，再结合她在东和宫属于自愿。

事实几乎昭然若揭，这个少妇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了李越。

“娘，这两年你一直待在偏殿？”

接下来，少妇的动作让李正阳更加笃定了他的猜想。

她回头看了李正阳一眼。

李正阳没有摘下自己的面罩，只漏出了一双眼睛，他冰冷的回望让少妇连忙收回目光。

在脑海中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推演，李正阳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办。

“是，这两年一直在偏殿……丫儿呢，这两年又在做什么？”

少妇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她也很少问出这种她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花二丫感到不对劲，从刚才相拥开始，她就没有感到母亲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想象中，与母亲相遇时的母亲的反应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看着母亲的脸庞，花二丫越看越陌生。

少妇的神态紧张不已，右手抱着自己的左臂，对周围环境十分抵触的模样。

花二丫将目光瞟向李正阳，看见他还没有将面罩摘下，意识到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娘，不要害怕，他是好人。”

“反而是二王子骗了我们，他告诉我你被太子杀害了，让我怨恨狠太子，两年时间，我都在为了给你复仇……”

“丫儿。”

少妇忽然开口打断了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忽地抬起头直视花二丫。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说着，她不安地站到一旁，站到了一个距离花二丫更近，距离李正阳更远的位置。

“丫儿，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是你的母亲。”

她的身高比花二丫要矮，此刻她握住花二丫的手，身子微微前倾。

“其实，你是京城内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当年是被人拐走的。”

“我也是曾经听到了魏公公和二王子的谈话才知道的。”

“但我这些年对你的照顾是真心实意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

“因为我知道你也是苦命人，和我一样的苦命人……”

“可归根结底，我是二王子的人，二王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看在我这些年对你好的份上，你让他放我回东和宫好吗？”

少妇的眼神逐渐带着恳求，说道“他”时，她眼神稍稍往李正阳的方向瞥，回过头看向花二丫时，像在看一位上位者。

剧烈的嗡鸣声在二丫的脑海中炸响。

她微微摇头，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一连好几步，直到她的腿抵住了床脚她才停下。

李正阳心中为花二丫难过，可他也庆幸，少妇没有说谎，选择了实话实说。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少妇竟然不是花二丫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

花二丫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向李正阳。

“一定是梦，这个梦也太长了。”

听到花二丫出现了否定现实的现象，他心中一阵绞痛。

连忙走上前抱住了她，张开嘴，李正阳本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意识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自己能做的只有陪伴。

“是啊，太子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娘怎么会不是我的亲娘？”

“一定是做梦了……”

眼眶湿润，视线逐渐模糊，可花二丫却感觉不到悲伤。

感受着李正阳的拥抱，她四肢无力垂落。

黑衣人从少妇身旁走过时她浑身绷紧，身体忽地弯腰，双手条件反射般护在自己的身前。

在发现黑衣人是路过，目的是去报花二丫后，她松了口气。

现在看到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这，她悄悄挪动脚步，想要离开。

少妇的小动作很快被李正阳察觉。

松开了花二丫，他回头沉声说道，看向少妇的眼神并不凶恶，但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住。”

听到声音，少妇吓得浑身一抖，顿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她慢慢意识到这个黑衣人似乎很在乎二丫。

如果我能说服花二丫放我走，他应该不会拦我。

逐渐将战略转向花二丫，她想要走上前用她以前常用的方法安抚花二丫。

“丫儿……”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正阳指了指窗户，示意她站到那去。

房间内沉默了一段时间，李正阳意识到这样不是办法，花二丫似乎要崩溃了。

“你转过身，捂上耳朵，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转过头来。”

少妇听完马上照做，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选择。

看见少妇转身后，他拉下了自己的口罩，牵起了花二丫的手。

花二丫也看向眼前的李正阳，她忽然苦笑。

“赵公公应该就是来提醒我这是个梦，下午我就应该和赵公公说，或许赵公公能带我离开这个梦。”

她想要起身，却看见李正阳流下了眼泪，这让她怔坐在原地。

伸手抹去了李正阳的眼泪，她能感觉到李正阳的泪是热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请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赵公公下午告诉我，太子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究竟是谁？”

听见这个问题，李正阳长舒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不想骗你，可接下来要说的本就让人很难以相信。”

“我怕说完，你会更加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境而非现实。”

李正阳朴素的情感愈发强烈，他心中想花二丫吐露真相的欲望越发高涨。

他不想欺瞒这个少女。

“你说。”

花二丫看着李正阳的表情、眼神和动作。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这个梦境里最不真切，却又最真诚的人。

如果说离开这个梦，有什么是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少年。

“过往那个做了很多混事的太子，已经死了，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世界，这对花二丫来说完全是个新词。

“世界是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是天上来的？”

李正阳听到这个答复，有些回不过味来，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我是天上来的。”

“你相信吗？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改变这吃人的世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