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黑石洞内酒气熏天。
“王大人,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照看孩子了……”
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正奋力抽回被醉眼朦胧的王泉死死攥住的手腕。
“翠兰啊,嘿嘿嘿…”
王泉口中喷出浓烈的酒臭,酒气吹到翠兰耳边:
“别指望你家那死鬼老牛了,乖乖从了我多好,老子可是破例把宗门妖兽化形的功法私授给你了,你还在这儿推三阻四,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粗糙的手指在翠兰的牛皮上肆意游走,左捏右揪。
翠兰强忍着恶心,奋力一挣:
“王大人,我要那化形功法,千真万确是为了我的孩儿,求您高抬贵手,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
“为了孩儿,呵,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王泉狞笑一声,眼神充满鄙夷:
“天底下哪只妖怪不想得到化形功法?化了形,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再加上你们妖怪天生的铜皮铁骨,同境界的人类修士都得避让三分,你装什么清高。”
他话锋一转:“你家那个情深义重的牛悟道不也是为了这功法,亲手把你献给了赵五那个老淫棍,啧啧啧,他倒是真能下得去手啊,你那时候还不会化形呢,就让你去伺候,哈哈哈!”
翠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牛悟道的背叛是她心底最不愿触碰的伤口。
王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如同钝刀割肉,让那份她拼命想信任牛悟道的念头也无可避免地开始碎裂。
“王大人……”
翠兰声音干涩,没有任何感情:
“我们说好的三次,我已经履行完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她低下头,不敢看王泉恶臭的嘴脸。
“三次,哈!”
王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抄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不够,只要老子想,你就得乖乖躺下!”
“说白了你就是个下贱的畜生,要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找不到水灵灵的人类小娘皮,老子会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给你私传秘法?”
他指着翠兰,眼中满是嫌恶。
“滚,给老子滚远点。”
暴怒之下,王泉手中的酒壶脱手而出,擦着翠兰的额角飞过,哐当一声砸在洞壁上,碎片和酒液四溅。
“他娘的,一想到这事,老子什么兴致都没了,晦气。”
翠兰身体一颤,额角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一道血口,酒液混着血丝淌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地拾起地上的碎瓷。
收拾完这片狼藉,她像逃离一般,踉跄着走回了自己那狭小阴冷的洞窟。
“承道,承道?快出来,妈妈回来了。”
翠兰的声音带着母性的温柔。
“妈妈,妈妈!”
一个稚嫩欢快的声音响起。
只见石桌底下钻出一个沾满草屑泥巴的小牛犊,头顶刚冒出的茸角还软乎乎的。
它兴高采烈地蹦跳着,围着妈妈转圈,用还未长角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妈妈的腿。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一股尖锐的心酸狠狠攫住了翠兰。
她颤抖着抚摸儿子头顶柔软的茸毛。
杀千刀的牛悟道……你这没用的东西!
她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老婆儿子在这里受尽屈辱,你死到哪里去了?
当初那个啸聚山林,威风凛凛的妖王,那个豪气干云,不可一世的英雄究竟去哪了!
她宁愿带着儿子与夫君并肩血战而死,也绝不愿再忍受这无边的屈辱苟活。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等弄清楚了那件事她就……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小牛承道用稚嫩的脑袋轻轻拱了拱母亲翠兰的身体,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和不安。
“爸爸出去好多好多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呀?我想他了……”
孩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小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翠兰心头一酸,强忍着几乎要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温柔地拂去小牛眼角不知是露水还是泪珠的水痕,轻声安慰道:
“乖儿子,妈妈也想爸爸了,很想很想……”
她转过身,从角落仅剩的草堆里抱出一小捆枯黄干硬的草料,放到承道嘴边:
“吃吧儿子,家里就剩这些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艰涩,
“明天妈妈想办法,一定给你弄些新鲜的嫩草来。”
“我不要,我不要吃干草了。”
小牛承道突然发起脾气,委屈地用蹄子刨着地面,扬起一小片灰尘:
“我都吃了十几天的干草了,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我要吃嫩草,要绿油油的,带露水的嫩草尖尖。”
孩子的哭腔里充满了对最简单需求的渴望和对现状的不满。
自从噬魂宗那两个煞星降临,洞中所有妖怪都被严令禁止外出,美其名曰害怕他们伤害平民,每月初发点象征性的新粮,也不过是吊着命,让大家饿不死罢了。
饥饿就像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这里每一个被囚禁的妖怪。
如今离下一个月初还早,这点仅存的干草也已告罄。
可日子还得过下去,一想到明天少不得又要去求王泉,忍受对方刻意的刁难和无礼的要求,翠兰只觉得一股沉重的疲惫感从身体里渗出来,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无力地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心力交瘁。
哒、哒、哒……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敲打在洞外的石地上。
会是谁?
翠兰的心脏骤然缩紧。
现在的黑石洞里,妖怪们噤若寒蝉,谁敢私下串门。
难道是王泉?
他终究还是不死心,要当着承道的面对她做那种事。
若那畜生真敢干出来,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她将懵懂的承道护在身后,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但没有后退一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翠兰,是我,我回来了。”
一个厚重如磐石的声音撞入她的耳中,翠兰浑身剧震。
紧绷的身体瞬间被抽走了所有肌肉与骨头,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声地瘫软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但她死死盯着洞口。
那大步跨入的身影魁梧如山,不是她魂牵梦萦的牛悟道又是谁?
“死鬼,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