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愤怒、你的焦虑、你的窘迫,都要恰到好处。要真,但又要在真的基础上,夸张三分。让那些钉子看到的,是你希望他们看到的样子。”
“至于军费……就从你准备献给燕王的那批物资里,‘不小心’挪用一部分,换成钱,去‘购买’我清单上的药材。动静闹大点,越大越好,要让全城都知道你赵大楼主为了讨好一个神秘宗师,连燕王都敢得罪。”
赵万金浑身一颤。
这……这是在玩火!
是直接把刀架在燕王的脖子上,问他砍不砍!
可他转念一想,又明白了秦萧的深意。
燕王生性多疑,如果只是暗中挪用,反而会让他怀疑,如此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反而更像一个被冲昏了头脑的赌徒在孤注一掷。
高!实在是高!
“先生放心!万金明白了!”
赵万金重重点头,眼中的敬畏化为狂热。
领命之后,赵万金没有片刻耽搁。
当天晚上的深夜,万金楼顶层,一间除了他的核心之外无人能进的密室里,灯火通明。
十几个身影肃然而立,他们是万金楼真正的核心,是赵万金用几十年时间和无数金钱培养出的绝对心腹。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死气。
影卫的威慑,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楼主,您深夜召集我等,可是……影卫有动静了?”开口的是万金楼的大总管,钱忠,一个跟了赵万金三十年的老人,此刻声音沙哑,手掌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赵万金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影卫?”赵万金冷笑一声,他从怀中掏出那份名册,啪一声甩在桌上,“他们的人,早就混进来了!”
嗡!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份名册,如见蛇蝎。
钱忠更是脸色煞白,抢上一步:“楼主,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手都是……”
“没有什么不可能。”
赵万金打断他,“燕王的心思,比我们想的更深。”
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内鬼就在身边,这仗还怎么打?
等于把脖子洗干净了等人家来砍。
看着众人几乎崩溃的神情,赵万金心中暗爽,然后,他拿出了那个墨绿色的小瓷瓶。
“不过,从今天起,攻守易形了。”
他将瓷瓶放在名册之上,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这是‘龟息锁魂丹’,先生所赐。服下它,影卫的追踪秘法尽废!他们的刺杀,将成为一个笑话!”
“不仅如此,”赵万金的声调猛然拔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一旦有影卫对你们动了杀心,此丹便会反向锁定他们!让他们无所遁形!”
密室里,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从名册的恐惧,转移到了瓷瓶的狂热。
钱忠颤抖着手,拿起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那丹药墨绿如玉,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
“这……这真是神物啊!”
“天佑我万金楼!不!是先生佑我万金楼!”
“楼主!有了此物,我们还怕他个鸟的燕王!”
之前还死气沉沉的一群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双目放光,士气爆棚。
赵万金将秦萧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钱忠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桌上的名册,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楼主,我明白了!咱们不仅要防,还要……玩死他们!”
“没错!”
赵万金一拍大腿,“从现在起,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陪燕王殿下……好好演一出戏!”
三天后,万金楼的账房总堂。
这里是万金楼的核心区域之一,负责整个商楼的资金流转。
一个名叫孙祥的账房先生,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内堂。
他是秦萧名册上标记的一个钉子,潜伏在万金楼已有五年,自以为深得信任。
忽然,内堂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混账!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万金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炸开,整个账房总堂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孙祥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不动声色,耳朵却竖得更高了。
只见大总管钱忠满脸焦急从内堂跑出来,又被赵万金一把揪住衣领,生生拖了回去。
“楼主!楼主您息怒啊!”钱忠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可是‘九转龙涎香’、‘无根碧心莲’啊!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有价无市,我们……我们真的凑不齐啊!”
“凑不齐?凑不齐也要凑!”
赵万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我已经把南城的祖宅都抵押了!你现在告诉我凑不齐?!”
“那位宗师说了,三天之内见不到东西,之前的一切就此作罢!我为了他,连给燕王殿下的军费都敢挪用!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钱忠!我告诉你!就算是砸锅卖铁,掘地三尺,也得把东西给我找出来!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砰!
又是一阵桌椅被踹翻的声音。
外面的孙祥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天大的情报!
九转龙涎香?无根碧心莲?
我的天,那都是只存在于古籍中的神物!这个所谓的宗师,胃口也太大了!
赵万金这个蠢货,竟然为了拉拢一个不知真假的宗师,把祖宅都卖了?还敢挪用燕王的军费?
找死!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已经可以想象,燕王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表情。
赵万金,已经不足为虑。他就是一头被榨干了油水的肥猪,随时可以宰杀!
孙祥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继续低头拨弄算盘,只是发出的噼啪声响,却比平时乱了几分。
等到内堂的争吵声渐渐平息,钱忠唉声叹气走了出来。
又过了一炷香,孙祥借口如厕,悄然离开账房,七拐八绕进了一个无人注意的柴房。
他从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下,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迅速写下一张纸条塞了进去。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宗师索求无度,赵已抵押祖产,挪用军费,濒临财尽,速告王爷,此乃收网良机。
做完这一切,他将竹筒放回原处,整理一下衣衫,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