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吃亏是福

昭景帝放下了手上的奏折，郑若其事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侄子，“你没拿朕寻开心吧。你要知道要是敢骗朕，那可是欺君之罪。哪怕你是朕的侄儿也是不好使的。”

唐凯脑袋摇的都快成了拨浪鼓，“不敢不敢，我是说真的。真的造出了冰。”

这下轮到昭景帝不会了。

夏天造冰，除了神仙还有谁能有这种本事。

可是自己这侄儿怎么看都和神仙沾不上半点儿关系，倒是和纨绔很贴切。

片刻后，他意识到这件事的可信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只是仍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昭景帝虽然自称天子，强调君权神授，但是他并不相信世间有神，如果有，那就是他自己。

见昭景帝没有再继续询问，唐凯心知对方这是等着自己主动解释呢。

“小侄在家偶然发现硝石遇水会发凉，便灵光一现，在水中加入大量的硝石，然后又放了个加水的盆。”

“结果竟然有冰块出现，于是我快马加鞭就想来汇报给陛下，结果上午来时您心情不好，就只好回去等着。”

唐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昭景帝，生怕自己哪一个表情没演好，露出了破绽。

毕竟他都喝了两天的冰饮了，可不是今天才搞出来的，人说谎话的时候，难免有一些微表情难以处理好。

昭景帝又是见惯了官员说瞎话的，还是低头不让他看见更好一些，而且符合人设。

“竟有此事？”

昭景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住了，“既然你能于夏日生冰，又跑来找朕有何事。”

他自然对这种手段很感兴趣，但是他是皇帝，不能主动去说，“你这个方法挺牛逼啊，朕很感兴趣，你告诉朕，朕赏你黄金百两。”

这是不行的，很掉面。所以他要明知故问，要等对方主动献给他，记住是献，而不是给。

“内个，侄儿觉得这个法子能赚钱，能赚很多钱，所以想跟皇叔合作一把。”唐凯微微抬头，脸上充斥着对金钱的渴望，对富贵的喜好。

至于称呼是唐凯故意为之，叫陛下那是官场上的称呼，叫了那就是政事，叫皇叔那就是家人上的称呼，喊了那就是家事。

意思就是我是用侄子的身份来和你做生意的，皇上那套不好使。

再加上昭景帝知道他是从太后那里来了，很难评。

“当然小侄这也是为国为民，方才皇祖母跟我说皇叔您正在为国师发愁，我想只要赚到了钱，不就能够更好的为百姓出力嘛。”

唐凯故意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给人看，语气故意很深沉却又难以掩盖尽力掩藏的兴奋。

当然这一幕自然被昭景帝看在了眼里，他心里冷哼一声，却没有发作。

“没想到你竟然不是先为自己着想，反而开始为百姓思虑了，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呀。”

听着这句阴阳的不能再阴阳的话，唐凯心里想回怼，但是不合适。只能继续装傻。

现在是在装傻子，那就只能继续装下去，只是有一点，天天演戏实在是太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在皇帝面前不是演戏呢，能够在朝廷里当官的，尤其是能够在皇帝面前当官的，哪个没办过黑心事，没拿过黑心钱。

可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好好的在位置上，真的是皇帝纵容吗，不，是因为大家都在演戏，官官相护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一直想为国家效力，可是迟迟没有机会。现在总算是有个机会，所以我才着急想来叫陛下。”

昭景帝可不会真的把这个侄子当做傻子来看待，傻子会知道借力打力吗，傻子会知道驱狼吞虎吗。

虽然唐凯有些混蛋，更有些胡闹，可昭景帝可不只是看事情的表面，要说玩心眼子，十个大臣也玩不过他。

“既然你说这是你报效国家的机会，不妨说说你的想法。”昭景帝拿起朱砂笔，在一篇奏折上点了个点后说道。

要来了，要来了，马上就要图穷匕见了。

唐凯先是告罪了一声，然后侃侃而谈。

“如陛下所见，大日悬于九天之上，曝晒万物。官民又都生于大地之上，所以必然会被炎热侵袭。晒伤可免，热气却不可除。”

“但是有了造冰之术，一切就不一样了，咱们虽然不能免费的赠予他们冰块，但是可以卖给他们啊，毕竟救人是要承担因果的。”

“收他们的银子，就能证明咱们是买卖，因果自然就断了。这样一来既能让百姓不受夏热之苦，咱们也能赚到银子更好的为百姓谋福。”

昭景帝看着面前这个一副忧国忧民，大公无私的喜剧演员，竟然又一次失去了帝王的仪态，他笑了。

他想起了三十年前，他和弟弟玩闹时，弟弟也是这样一副姿态，只不过那时弟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而眼前这个孩子完全是演出来的。

所以才会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你要卖冰块，却又来找朕又是为何啊？”昭景帝打断了唐凯的表演，又一次明知故问道。

唐凯：不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装什么啊。

“这里面的水太深，我把握不住，得让皇叔来。”

昭景帝欣慰的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他虽然说皇帝，名义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财富都是他的。

可实际上户部是朝廷的，内帑才是他的，而两者的差距就相当于一个是已为人母饱经风霜的半老徐娘，一个人含苞待放的十二三岁的小萝莉。

谁更富有还用多说吗。

而皇帝虽然名义上有很多个内库，但实际上连一个都装不满，全是面子工程。而且历朝历代皇帝内库的金银都是有固定渠道的。

一是来自国家供养，也就是大佘朝廷每年按照国库收入的一定比例来给皇家分红。不过大部分的钱财还是归朝廷的，这也就有了大明王朝最经典的名场面。‘朕的钱，他们拿两百万，朕分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不过即使是只分了一小部分，也足够皇室普通开销了。

二是皇商、官商的赋税。说是赋税，其实换个说法，说是保护费更合适些。首先在大佘做生意要是想要个官商的名头就很不容易，而且这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

你要懂得怎么花钱才能办事，有人帮你，事情自然好办，没人帮你，别人的事情自然也好办。

而官商的好处不说别的，路上的劫匪敢抢劫商队，却不敢动官商。你问我为什么那我不知道，这问题得去问劫匪。

竞标的钱有一半要送到内帑，因为这是打的皇帝的名义，收点广告费很合理。年底商会的分红也要分二成到内帑，这是规矩。

剩下的八成才属于商会，至于你还会不会送给官员，那是你的事。

即便每年会分到很多银子，但是皇帝的开销不可谓不大，不说皇帝自己有个什么小爱好，就是每月给宫嫔后妃的赏赐，那可都是靠皇帝的小金库撑着的。

更别说哪天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说赏赐某某大臣白银千两。这钱总不能从户部出吧，毕竟是你要赏赐的，又不是户部要赏赐。这要是从户部出，朝廷不得乱套了。

就算从户部也可以，但得是借的。不过这要是借，皇帝丢的起这个人吗。爷们儿要脸。

所以现在唐凯来给他送钱，虽然他很心动但是他不能表现出很心动。即使他就是很心动。

皇帝不能做与民争利的事情，但是这个事要是没人能争，那就两说了。

而现在唐凯就在和昭景帝保证，这个利益没人能争。

“陛下，这造冰之术毕竟是我发明的，那也就算是我的独门秘术。往小了说，以后我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子，也就能算个祖传秘方，”

“往大了说，我是谁啊，我是陛下的侄子，这可就是皇家的秘术啊。要是被人学去赚钱，那罪可就大了。”

“所以咱们于情于理都不该让旁人学会造冰之术，不然皇家威严何在。”

虽然唐凯说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而且丝毫不提一丁点儿钱财的事儿，但是在座的两个人谁不知道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只不过一个有心不说，另一个有心不拆穿。

“好，那一切就依你所说，不过朕要六成。”

“好。”

唐凯答应的极快，以至于昭景帝认为自己还是要少了，有些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