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景帝在书桌前来回踱步,旱灾可不是个小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不仅是赣州会出问题,就连梁州周边的赣州和章州都会受到影响。
老天不下雨,他又有什么办法,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旱灾之后出现流民的情况。
“朕每年给你们工部拨了那么多银子,为什么现在梁洲干旱连个措施都弄不出来。”
“那你告诉朕,每年那么多的银子都去用来做什么了。是进了你的口袋,还是进了谁的肚子。”
昭景帝勃然大怒,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大手指着一名官员斥声喝道。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方才说调动边关守将时,吏部尚书都没开口呢,户、礼、工倒先发难了,其中,蹦哒最热闹的就是这个工部尚书曹梦,现在连预防干旱的措施都没有做好,这工部尚书难辞其咎。
暴怒的帝王凶狠的眼神里竟然凝有一丝杀气。
“陛下息怒,微臣早已向各地推广了代田之法,还下令储水之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梁洲会历此大旱。”
曹梦哪里还敢站着,当即就吓得跪了下去。
俯首的曹梦不敢抬头,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地上,他是生怕再触怒皇帝的龙须。
“你不知道?那朕养你们就是让你们每天坐在屋子里,喝着茶水谈笑风生的?现在出了问题告诉朕你不知道!”
“你这个工部尚书是怎么当的!你手下都水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昭景帝听见他的解释更加生气了,哪怕直接认罪也比说不知道强,他可倒好,张口就是无力的辩解。
此时不仅御书房内的各大官员感受到了皇帝的怒火,就连外面坐在台阶上的唐凯都被吓到了。
唐凯听着里面的动静顿感不妙,无论是边关调将还是梁洲即将大旱,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恐怕今天谈生意的打算又要落空了,不过如果梁洲真的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先不说国情,恐怕对自己做生意也有影响。这可是他不能允许的。
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于是他起身跟老太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回去的时候还是照样和宫女问路,出了皇宫找到了在茶楼等待的管雅。
一见面,管雅就口出金言,“少爷你这么快,我这一壶茶水还没喝完呢,这么快真的不会被嫌弃吗?”
唐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了,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管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茶也不喝了,付了银子就往外走。
直到上了马车他才开口询问,“少爷,发生什么大事了。”
唐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坐在他后边一点的位置,沉声道:“我去御书房找陛下,恰巧听到了各大官员提议要将父王调离西阳关,不过陛下没有同意。”
“还有就是梁洲一月未曾下雨,今年夏季又如此的干旱,若是处理不当,恐怕梁洲要发生旱灾了。”
唐凯将听到的两件事都讲了出来,不过管雅似乎只听见了前一件事。
“什么!把大将军调离西阳关?这些酒囊饭袋是疯了吗,月前大将军才将夷人击退,他们这就想换守将,难不成他们都被夷人收买了?”
管雅情绪非常激动,现在恨不得跑去给那些蠢货一人来一刀。
“你先别激动,陛下没有同意此时,我现在担心的是梁洲若是真的发生了旱灾,赣州会不会受此影响,如果夷人得知了此事,前来趁火打劫。”
“后果恐怕难以设想。老管这事得提前告知我父王,让他们早做准备,如果朝廷没想到解决的办法,那就要提防一下了。”
“不仅是赣州,就连征北将军所在的章州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唐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与之讲述这件事的严重性。
梁洲紧挨着赣州和章州,这两个地方有两座至关重要的雄城,分别是西阳关和北定关,这两座城池镇守着大佘的两个点位不容有失。
现在这梁洲的灾情可不仅仅是梁洲的事情了,已经关乎到整个大佘的安危了。
而管雅这么一听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他震惊的望向唐凯,震动的瞳孔颤抖的脸颊无不彰显他的震惊。
“别看我,看路!”
眼看着还有五米就要撞到人了,唐凯连忙大喊道。
也幸亏管雅车技够好,快速回头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应对,迅速控制缰绳把马车往左偏,就差一点点,就撞到人了。
话说那人也是个沙币,看见马车行驶过来了也不知道躲,是不怕死还是买了保险想送死啊。
马车擦着那人的衣角行驶而过,这时候他倒是来劲儿了,对着马车的背影破口大骂,含妈量十足。
“你踏马的怎么驾车的,码的不知道路上人多要驾慢一点吗,搞那么快撞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撞不到小朋友,撞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听着后面传来的叫骂声,唐凯忍不住说道:“老管,开车眼睛要盯着前面,别东张西望的,这要是闹出了人命,咱俩都得去京兆府走一趟。”
兴许是心虚又或者说理亏,管雅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虚,不过还是改不了开黄腔的毛病。
“少爷教训的是,属下以后只看前面,就算是再漂亮的屁股我也不看了。”
你踏马。就不该对这家伙抱有希望,还以为他诚心认错呢。
唐凯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原本压抑的情绪得以化解了。就是这方式能不能换一种。
越来越觉得这老小子不靠谱了,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
唐凯回到府中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仔细的回忆着古代应对旱灾的措施。
首先是兴修水利,秦国蜀郡太守李冰主持逐渐都江堰,巧妙地将岷江之水引入成都平原,构建起一个集防洪、灌溉、水运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水利工程体系。这一伟大工程使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都江堰用了二十多年才建成,就连郑国渠都花费了十年的时候,现在怎么还来得及。
唐凯用墨笔将兴修水利四个字划去了。
他曾有幸见过一副画,那幅画叫饥民图,是明代杨东明所作,还写了一篇疏文,目的是要朝廷动用官粮赈灾,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是不能让他来说。
唐凯在纸上写下了官粮赈灾四个大字,紧接着又在后面补充上了待定二字。
一想到官粮他就有想起来了唐代的时候,曾在河北等地设置义仓,储备粮食以备灾情。
随后宋代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常平仓、社仓等制度,目的是通过朝廷与民间合作储备粮食。说白了就是薅老百姓的羊毛。
嗯,仓储制度可以搞起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又在纸上写下了仓储制度几个字,唐凯再一次开始了头脑风暴。
减免赋税是必须要做的,百姓连粮食都收不上来,饭都没得吃,还拿什么交税。
还可以让大佘境内的一些狗大户,捐粮赈灾,不过这个方法必须要有人起带头作用,这个头唐凯是绝对不会出的,毕竟他都出方法了,再出钱,多不合适啊。
又写了几个字,此时脑子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同时也是下下策的移民安置。将梁洲境内的部分百姓往其他地方转移。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梁洲境内空虚,容易被北朔趁虚而入打秋风不说,对安置百姓的地方,也无疑是一种负担。
所以唐凯在移民安置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方法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把步骤完善一下,当然不用太过完美,简单补充一下大体过程,剩下的交给朝廷的官员就行了。
不然真就把完整的方案给他们了,要他们有啥用。
唐凯又在书房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忙完,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该找谁去背锅,哦,不对,去献策呢。
唐凯又开始了新一次的头脑风暴。
乐正先?不行不行,先不说他是江州太守,老太监还明确的告知自己,乐正先没在御书房内,如果让老乐去,可能会坏事儿。
唐玉也不行,她现在明摆着跟太子穿同一条裤子,前些日子太子还得罪过自己,给太子那个傻波一送功劳,咱可做不到这么大方的事。
那目前能动用的,还比较合适的关系,也就只有结交的那几个哥们儿了。
咕~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肚子叫了,唐凯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吃早饭,也没在皇宫蹭上饭。
这一刻他多么想把饥饿感放到转转上回收了。
罢了,先吃点东西再想吧。应该有人比他更着急才对。
而是事实也正如唐凯所料。
工部尚书曹梦,礼部尚书纪不常,刑部尚书严华,还有工部左侍郎何成,工部右侍郎翟会,几人齐聚在左相华盛的家中。
曹梦此时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一点主意都没有,完全不像是一个尚书能够做出的表现。
“左相,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啊,陛下要我三天之内拿出解决方法,这我怎么拿的出来啊。”
曹梦披头散发眼巴巴的望着华盛,松弛的皮肤将他脸上的皱纹拉的又深又长,感觉都能够夹死苍蝇。
华盛手上提着一个鸟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能在他眼里现在的曹梦还不如一只鸟聪明。
不过他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把曹梦踢下船,毕竟是自己船上的人,该捞还是得捞一把。
“你先别慌,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没到死到临头的份上呢,这么多年了老曹,你还是这么的毛毛躁躁。”
华盛逗了一下笼中鹦鹉,那鹦鹉将米粒叼入嘴中咽了下去,吱呀吱呀的叫着。
“笨蛋,笨蛋。”
曹梦闻言脸都黑了,合着这不是你的事,你当然不着急,还有心情逗鸟,这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骂谁笨蛋呢。
“左相,我能不急吗,三天时间足够干啥呀,而且老天不下雨我能咋办呢。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嘛。您帮忙想想办法。”
纪不常拍了拍曹梦的肩膀,依旧谈笑风生道:“不是我说老曹你,平时不是显摆你那个新纳的小妾,就是得瑟你那个老物件。”
“怎么现在出了事情你急眼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你知道急了。”
纪不常向来都是看不惯曹梦的,平日里最爱显摆他的那点东西,天天得得瑟瑟的,也没什么真本事,现在出了事就知道哭丧着脸。
天字号的废物一个,真不知道左相为什么要把他提上来,还拉这种人上船,这逼养的就该老老实实的当个员外郎这种从五品小官,还让他混上正一品了。
工部这个肥差,就该让出来,让这种德不配位的废物来做,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不是纪不常你什么意思啊,你不帮忙想办法也就算了,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啊,我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享出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故意显摆了。”
曹梦本来就烦躁,被这么一说咕直接就炸了。
而纪不常嘴上也丝毫不让,脸上明显憋着笑说道:“那我们还得谢谢曹大人,连自己的小妾都愿意拿出来分享。”
说完他就忍不住笑了。
而他这话一出,则是四座惊变。
曹梦当场就急眼了,要不是旁边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估计就甩了个大嘴巴子给纪不常了。
“纪不常你个狗鞭子没有拇指长的东西,连自己婆娘都满足不了,害的人家去偷情,现在还惦记上别人小妾了。”
曹梦虽然被人拉住了但是依旧嘴上不饶人,他暴怒着指着纪不常大骂。
严华和翟会拼命的拉着曹梦,不停在耳边劝说。
“曹大人消消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纪大人他就是开玩笑,消消气。”
“都是同僚兄弟,几句玩笑话,不至于闹成这个地步,都消消气消消气。”
而另一边的纪不常也被何成控制住了,他也在劝说着。
笼子里的鹦鹉被吓的胡乱的拍着翅膀,嘴里大叫着:“笨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