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的消毒水味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
林墨靠在病床冰凉的铁架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老周丢下的那几块其貌不扬的“边角料”。
粗糙的触感下,内里流淌着,能让识海中那头焦躁“困兽”暂时安眠的微弱暖流。
老周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鱼饵,虫巢,秦家的狗嘴。
“省着点喂!鱼饵也得是活蹦乱跳的才有人咬钩!”老周那带着浓重茶渍味的警告犹在耳边。
活蹦乱跳?
林墨低头看着自己左臂。
校医包扎得严实,但纱布下缝合的伤口和被蝮影利爪划开的新伤,依旧闷闷地抽痛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而识海深处,小黑虽然被那点精纯能量安抚了些许,但鳞片上那些龟裂的焦痕如同干涸河床,依旧散发着灼热的隐痛。
这状态去当“活蹦乱跳”的鱼饵?怕不是刚下水就翻肚皮了。
林墨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块能量碎渣,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他闭上眼,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精纯能量,缓缓注入识海。
暗红的鳞片贪婪地汲取着,发出满足的嗡鸣,焦痕边缘那丝微弱的温润光泽似乎又亮了一分。
但碎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化作一撮无用的灰白粉末。
“不够……”林墨睁开眼,看着掌心仅剩的几块碎渣,心头一片沉重。
这点东西,连小黑的牙缝都塞不满,更别说压制它那源自蚀骨毒和锈蚀能量的躁动本能了。
老周说得对,蔗糖是隔靴搔痒,这点碎渣也只是勉强续命。
真正的“饵食”,恐怕真得去那龙潭虎穴般的“虫巢”里抢。
就在这时,校医室的门被推开。
老周踱了进来,手里依旧抱着那个仿佛长在他手上的保温杯。
他瞥了一眼林墨掌心的粉末和剩下的碎渣,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没了?
败家玩意儿!跟你那贪吃虫一个德行!”
林墨苦笑,刚想说什么,老周却大喇喇地在他病床边的凳子上一坐,拧开保温杯盖。
一股比平时更加浓郁,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焦糊味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伸手。”老周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林墨不明所以,迟疑地伸出没受伤的右手。
老周眼皮都没抬,直接将自己那冒着腾腾热气的保温杯塞到了林墨手里:“端着,拿稳了。”
保温杯入手沉甸甸的,杯壁滚烫。林墨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老周严厉的眼神钉住:“拿好!抖一下,扣你学分!”
林墨只能咬牙忍着烫,双手捧住那仿佛小暖炉似的保温杯。
浓郁,带着奇异焦糊感的茶香直冲鼻腔,让他有些发懵。
老周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见老周慢条斯理地挽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气芒。
那气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感,仿佛能切开空气。
林墨瞳孔微缩!
这绝非普通的灵力!
老周眼神专注,用那萦绕着淡金气芒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飞快地在自己左臂皮肤上勾勒起来!
没有鲜血流出,皮肤表面却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仿佛高温在灼烧烙印!
仅仅几息之间,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扭曲线条和微型符号构成的暗金色印记,便浮现在老周的小臂上!
印记的核心,隐约是一个抽象的蛇头轮廓,周围环绕着类似锁链的纹路,散发出一种古老而肃杀的气息。
“看清楚了?”老周放下袖子,遮住那刚完成的印记,仿佛只是随手涂鸦。
他看向捧着保温杯、目瞪口呆的林墨,“这叫‘铁锈封印’,清道夫的土法子。
专门用来暂时锁住蚀骨毒或者某些…过于‘活跃’的能量残留,防止它们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你,暴露行踪。”
他指了指林墨左臂包扎的位置:“你伤口里,沾了那毒傀的‘血’,还有之前共鸣水晶和地下室的锈蚀残留。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就像在你身上装了个秦家的定位器,还带慢性腐蚀效果的。
不处理掉,你走到天涯海角,那些毒蛇都能闻着味儿找来。”
林墨心头剧震!
难怪蝮影能精准伏击!
他之前只觉得伤口异常疼痛难愈,却没深想竟是这个原因!
“那…那快帮我…”林墨急切道。
“急什么?”老周老神在在地拿回自己的保温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仿佛刚才耗费力气刻印的不是他。“‘铁锈封印’不是大白菜,想刻就能刻。
得用特殊的‘墨’。”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林墨捧着保温杯,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上,又慢悠悠地飘向自己杯口氤氲的热气。
林墨看着那杯浓茶,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猛地蹦了出来:“您…您是说…这茶…?”
“不然呢?”老周一脸理所当然,“你以为老子天天抱着这破杯子是馋那口树叶子?
这是‘铁锈封印’的引子!
里面泡的,是‘星纹钢’的锈末!
还得是蚀骨毒沁染过、又在特定能量场里淬炼过的‘老锈’!
懂不懂?喝一口少一口的宝贝!”
星纹钢锈末?!
蚀骨毒沁染?!
林墨看着保温杯里那深褐色的,飘着不明絮状物的浑浊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难怪味道那么怪!
这玩意儿能喝?!
老周天天抱着喝这个?!
“引子有了,载体也得够‘劲’。”老周的目光又落在林墨受伤的左臂上,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那伤口里,有蝮影的蚀骨毒血,
有共鸣水晶的蚀锈能量,还有你那条贪吃虫残留的驳杂气息…啧啧,简直是天生的‘诱饵培养基’!
比老子当年用生锈铁片刮骨做诱饵方便多了!”
林墨听得头皮发麻。“诱饵培养基”?刮骨?这都什么跟什么?!
“所以,小子,”老周放下保温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张带着倦容的脸上,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老猎手看到完美陷阱的光芒,“想封住你这身‘鱼腥味’,
顺便给你那条饿虫攒点真正能压箱底的‘鱼饵本钱’吗?”
他指了指林墨的伤臂,又点了点自己的保温杯,嘴角勾起一抹堪称“邪恶”的笑容:
“很简单——”
“忍着点疼,让老子用这‘锈茶’给你洗洗伤口,再刻个‘铁锈封印’。”
“顺便,把你伤口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好料’,当‘墨’给老子存下来!
等到了‘虫巢’,这点加了料的‘陈年老墨’,就是钓秦家大鱼最好的香饵!”
林墨看着老周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左臂,最后目光定格在那杯飘着诡异锈末的“星纹钢蚀骨茶”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清道夫”的特训……简直是把人当成了废品回收站加诱饵加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