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嗬……”蝮影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非人的嘶鸣,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没有试图拔出腰间的钢管,反而用那只没被老周拍碎的手,猛地撑地!
咔嚓!
他竟硬生生将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臂手腕掰回了原位!
骨裂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暗红的粘液从关节处渗出更多。
老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他端着保温杯的手稳如磐石,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林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凝聚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手背上那道蜈蚣般的旧疤在月光下显得狰狞无比。
“还不滚?”老周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地面,“留在这里,是想让我把你另一只手也拆下来,喂给铁轨下的老鼠?”
蝮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竖瞳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他死死地盯着老周,又怨毒地扫了一眼林墨紧攥的左拳,喉咙里的嘶鸣变得更加高亢尖锐,充满了不甘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信号传递意味。
最终,对老周那深不可测力量的忌惮压倒了一切。
蝮影猛地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啸,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诡异姿态,从插着钢管的腰腹处开始剧烈扭动!
噗嗤!
那截锈蚀的钢管竟被他硬生生从伤口里“挤”了出来,带着一溜暗红的粘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蝮影借着这股扭动的力量,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弹射,瞬间没入铁轨旁那片深沉的阴影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林墨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再次跪倒在地,全靠身后的铁丝网支撑着身体。
冷汗早已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夜风一吹,冰冷刺骨。
他摊开紧攥的左手,那张烧焦的硬纸片边缘,一小块不规则的碎片已经被汗水的血渍浸透,变得模糊不清。
缺失的部分,恰好是标记着“七号仓”具体方位细节的关键符号一角。
“周老师……”林墨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巨大的困惑。
他抬头看向老周那宽厚的背影,月光勾勒出他夹克洗得发白的轮廓,那个熟悉的保温杯在手里冒着微弱的热气。
但此刻,这个形象与刚才那个一掌拍飞非人怪物的身影,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老周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在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点倦容和严肃的神情,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能穿透林墨所有的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包括识海中那布满焦痕的暗红存在。
他的目光先在林墨左臂新添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他掌心那张残缺的纸片上,最后定格在林墨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脸上。
“小子,”老周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淡,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林墨紧握的纸片,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诡异的“虫巢”与“船锚”标记,“‘虫巢’……不是你现在该碰的东西。那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脏得多。”
他没有问纸片的来历,没有问蝮影为何追杀林墨,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句警告,更像是一种确认。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老周果然知道!
他喉咙有些发紧,下意识地问道:“那……您知道‘虫巢码头’?还有‘七号仓’?‘蝮影’和‘冰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老周手背上那道狰狞的旧疤。
老周没有直接回答。他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浓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瞬间变得无比深邃的眼神。
当他放下杯子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道疤在月光下似乎更加醒目了。
“十几年前……”老周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铁锈与血腥味,“毒蛇帮最猖獗的时候,他们手里最要命的东西,除了蚀骨毒,就是一张遍布天青市地下、如同蛛网般复杂的秘密运输网。这张网的核心节点之一……就叫‘虫巢’。”
他抬起那只带着疤的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狰狞的凸起,动作缓慢而沉重:“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撕开了那张网的一个口子。但有些根子,扎得太深,拔不干净。‘蝮影’……”老周的目光投向蝮影消失的那片黑暗阴影,“不过是那些腐烂根子上,新长出来的一条毒藤罢了。他背后的人,想要找回的东西,远不止你手里这张纸片那么简单。”
“我们?”林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老周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有审视,有警告,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清理垃圾的人。”他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却足够分量的答案,手指点了点自己,“清道夫。”
“清道夫……”林墨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看着老周手背上那道仿佛诉说着无数腥风血雨的旧疤,再联想到他刚才那雷霆一击……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父亲林国栋的蚀骨旧伤、老周神秘的过去、他对蚀骨毒的熟悉、以及此刻的警告……他根本不是普通的老师!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猛地袭来!
识海中,小黑因连番刺激和反噬而积累的痛苦与沉滞感彻底爆发!
那些龟裂的焦痕仿佛在意识深处燃烧起来,将林墨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也焚烧殆尽!
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顺着铁丝网向下滑倒。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老周眉头紧锁地俯下身,那只带着蜈蚣般旧疤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