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庞大钢

说起庞大钢，这段时间确实忽视了人家。

两个人明面上是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可按道理说，已经是两辈子的交情了。

这辈子重生，那天自己砸自己碰瓷潘长湖，把人扑倒拿下的正是庞大钢。

而上一世，陆峰出来以后没多久，食品厂就不行了，庞大钢那会才结婚不久，刚生了个女儿。

就碰到买断工龄下岗。

为了生活，两人还搭伙做过一段时间小生意。

把本钱赔光以后，陆峰继续到处折腾，庞大钢老老实实找了个保安的活。

陆峰每一段事业失败以后，总要叫上他喝上两杯。

喝到酒酣耳热，两个失败的中年男人就开始大骂老天不公道。

骂完以后，不是抱头痛哭以后滚到地板上睡在一起，就是抱着马桶吐个天昏地暗以后，在滚到地板上睡在一起。

“大钢，过来不早说，这等多久了？”

陆峰进屋，看见庞大钢正坐在饭桌前，母亲给泡了一搪瓷罐的茶叶水，用来当烟灰缸的玻璃罐头瓶里，丢着十几个烟头。

“哎，你可回来了，我这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见陆峰，庞大钢也很高兴。

“这不听说你从乡下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陆峰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丢到桌面上，“对了，那天以后我就去乡下，潘家没为难你吧？”

“呦，华子，你小子哪里弄来的啊。”庞大钢见是中华，上手拆开抽出一根，高兴地点上吸了一口。

闭上眼睛，憋了一会，才缓缓吐了出来，“一般，没什么劲。”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陆峰心里一紧，“大钢，怎么了？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唉，没多大事情，就是把我调到搬运队去了。”庞大钢面上若无其事地说。

“反正就是普通工人，工资不少我就好。”

“啊，”陆峰听了，心里升起几分愧疚，虽然原来庞大钢也就是普通的一线工人，不过活不重，搬运队就不一样了。

基本都是临时工干的，纯卖体力活，又苦又累，算是工厂里岗位鄙视链的底层。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有心安慰几句，又觉得两个大男人说软话，有点婆婆妈妈，陆峰干脆起身回房取东西。

其实，就算庞大钢这几天不来，城里的事情忙完，下乡前，陆峰也是会去找他一趟的。

“这是什么？”看着陆峰递过来的一个信封，庞大钢狐疑地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头厚厚一叠票证，“工业券？电视机票？！！”

其他的票证也还罢了，这一张电视机票，可把庞大钢吓着了。

“那什么，峰子，不用这么客气，我跟潘长湖早就不对付，也不全是因为你。”

“其他的我拿着，这电视机票，现在黑市上好几百一张呢。”庞大钢挑出那张票，使劲往陆峰手里塞。

“你就好好收着吧，我还有呢。”陆峰手里还有一个信封，见对方不信，从里面又抽了一张电视机票出来，亮了亮。

“你这是？”庞大钢的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同学，“别是抢了谁的吧，哈哈。”

“哪能呢，我有个同学，在供销社当干部，给了我好多。”陆峰笑着说，这话半真半假，韩倩茹哪里去要，肯定要到一些，不过手上的票证都是他去黑市淘换的。

“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些票你赶紧用了，搞不好过上几年，国家就不要票了，到时候变废纸就可惜了。”

庞大钢一怔，“会吗？”

“肯定会啊，你想想，现在好多私人饭店，吃饭都不要粮票了。”陆峰说。

“嗯，”庞大钢似信非信，郑重地把装满票证的信封叠好，塞到裤兜里。

“大钢，不瞒你说，我在乡下搞了点种植，挺赚钱的，搬运工没什么好干的。”

陆峰说，“要不，你来一起干？”

“啊，“庞大钢张了张嘴，刚收了人家的票，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吭哧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说，“那个，那个你工作不要了？”

“食品厂的工作，有什么好干的，过几年肯定完蛋，到时候给点钱，让大家自谋出路。”陆峰撇撇嘴。

“不能吧，这几年虽然效益一直不好，可我们是国营企业，又不是大集体，国家怎么会不管我们？”庞大钢瞪大了眼睛。

“一家两家的，国家还有办法接盘安排，可要是大面积不行呢？”陆峰心下暗叹，现在的人，已经习惯了一切由国家安排的生活。

所以几年以后的下岗潮，才那么多人事到临头才发现，离开单位，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你想想，那个时候说上山下乡，后来又知青返城，国家最后不是也没管，都要靠自己扑腾？”

心里知道，一时半会，所有人都接受不了，原来以为的铁饭碗，有一天砸地上，跟瓷的一样摔个稀碎，陆峰只能用他亲身经历过的大事件来举例子。

“嗯，那倒是......”庞大钢想了想，似乎陆峰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到底是正经工作啊，要是以后效益好了，就可惜了。”

陆峰苦笑了一下，确实，不但是正经工作，理论上还能传给子女呢，只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公开地传位了。

多多少少，要搞个招牌考试什么的，做做样子。

“你要是舍不得，可以停薪留职。”陆峰出着主意，确实，一下子破釜沉舟，除非重生者，不然谁也下不了决心。

不过哪怕是重生者，陆峰也想过两天回厂子里，办理个停薪留职，倒不是留个后路，而是既然搭上了工业局局长的关系。

搞不好，自己保留个体制内的身份，哪天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停薪留职？”庞大钢舔舔嘴巴，倒是听人说过这个办法。

“行了别犹豫了，你要愿意，别得不说，吃住我包了，一周六天，每天八小时，底薪100块！”

“加班给加班费，生意好，另外年底拿奖金。”

一连串的糖衣炮弹，打得庞大钢晕头转向，傻呵呵笑了起来，“还有奖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