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竹林

"常福啊，来晚了，没啥可承包的了。"

白石村的村支书严东升，虽然也就五十出头，不过常年风吹日晒，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不少。

“东升哥，怎么就没了呢？”

陆常福一脸诧异，不过心底的石头总算也落了地。

一下船，回到村里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陆峰拖着来村支书这里打听承包的事情。

“这不前两天还问我们包不包吗？”陆常福看了一眼侄子，预备着再敷衍两句，承包的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

侄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年轻人丢了面子，到乡下躲几天，等气性过去了。

该回城回城，该上班上班，自己和老婆，种好了晚稻，就收拾行李去深城打工了。

“东升叔，这么快就全承包完啦？总会剩下点啥吧？”陆峰陪着笑，拆开一盒红双喜，抽了一支递了过去。

他其实平时不抽烟，不过昨天想好了要回乡下办事，特意去买了一条。

这烟两块五一盒，在这个乡下普遍抽几毛钱的乘风大生产的时代，算是很有面子的。

刚才听着对方话里没说死，就知道有点门道。

严冬升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接过了烟，别到了耳朵上，继续抽着自己的乘风。

“陆峰啊，你不是中专毕业，顶常平的岗上班去了吗？怎么操心起承包的事情了？”

“端着铁饭碗不香？”

白石村两百多户，除了零星几个小姓，其余不是姓陆就是姓严，算起来姓严的更多一些。

两边虽然没什么大矛盾，不过也很难说是和谐融洽。

这陆家的中专生突然跑回城里问承包的事情，严东升不由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东升叔，这不都承包了，自己要顾着自己。”陆峰陪着笑，又递了根红双喜，这下严东升倒是没拒绝。

接过来，叼到嘴里，拿乘风的烟屁股点了火，续了起来。

“您也知道，我四叔家里负担重，都寻思着要出去打工了，我就想，要是村里能承包点啥。”

“起码本乡本土有个照应，也不至于抛家舍业不是？”

“嗯，”严东升不置可否地抽了会烟，这才开口，“你也常回来，村里除了口粮田，就那点鱼塘果园。”

“那么多人可不一下就包完了。”

“现在只剩后山的老竹林了。”

“啊，只剩那个了呀。”陆常福原先虽然不想承包担风险，不过听说大家早把能承包的都抢了，心里不由也有点后悔。

大家都抢着干，那估计这事也坏不了，不由动了几分心思。

可一听，只剩老竹林了，才升起不久的心思瞬间就熄火了。

这竹林的毛竹，品种不好，春冬两季的竹笋产量不高，质量更差。

又涩又老，费劲巴拉挖出来，运到供销社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大把劳动力投进去，年底一算账都是亏的，这几年也没什么人管，旧竹子没人清理，新竹子到处乱长，早就没什么经济价值了。

“行吧，我还是收拾收拾，出去打工吧，峰子，走，回家吃饭去。”

陆常福彻底死了心，又盘算起打工的事情来，扯了扯陆峰的胳膊，正要起身告辞。

忽然发现侄子呆愣愣地坐着不动，不由一怔，心里打鼓，又使劲推了推。

“峰子？”

“东升叔，那竹林，那竹林要包下来，什么条件。”没理会亲叔叔的招呼，陆峰强忍着激动，向严东升发问。

“你要承包？”严东升倒是一愣，这竹林搁在村委会手里很久了，连问的人都没有。

他手里其实还有两个鱼塘一个果园没包出去，想要的人太多，他准备协调一下，让自己同族几个兄弟出面，大家凑份子拿下来。

刚才说着竹林，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对方知难而退，没成想陆峰居然感兴趣。

“每年这林地使用费，一亩七毛五，五毛是乡里收的。”

“两毛五是村里收，那竹林一千多亩，你要真要，我做主了，村里给让点，一年拿个整数，750块钱。怎么样？”

“什么？750？！”

陆常福顾不得侄子的异常，一听这数字就跳了起来。

“那竹林哪年产的竹笋卖到过500块？再说这几年都没人管理，那林子里的路都没了。”

“这承包过来，还要花不少钱重新整理，这谁吃饱了花750一年去承包？”

说完，使劲扯陆峰的胳膊，气呼呼作势要走。

严东升也不吭声，反正就这么回事，没人承包也无所谓，亏得又不是他个人的钱。

竹林留着，谁家挖个笋，砍两根毛竹回家搭架子什么的，也不错。

“行，四叔，咱们承包下来！”

陆峰坚定地说，嘴巴带着几分笑意。

刚才突然的惊喜，消化得差不多了，现在说话的语调已经非常平稳，很难让人看出来现在他内心还在狂喜。

“啥？你疯了？”陆常福一愣，吓得一哆嗦，伸手就要去摸陆峰的脑门。

“陆峰，你可想清楚，现在这承包协议，可是一签15年啊，中途可不能反悔。”

严东升也是一愣，嘴巴上的烟，烟灰已经积了老长，都忘了抖，狐疑地看着对方。

“嗯，想清楚了，我们承包。”陆峰说得很坚定，一把用力抓住四叔的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行，承包费先交一年，明天上午去村委签协议？”严东升试探着加了个条件。

“行，东升叔，那明天见。”陆峰生怕陆常福又出什么幺蛾子，急忙拉着他就往屋外走。

“走，走，四叔我们回家吃饭。”

陆常福被侄子扯着走，只感觉对方越走越快，眼看自己两只脚就要打绊子了，眼瞅着四下没人。

急忙低声喊，“峰子，停一下，四叔缓一缓。”

陆峰这才停下，就听到四叔眼露精光，低声说，“峰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竹林里面有东西？”

“啥东西？”这下搞得陆峰一愣。

“早年听说，”陆常福压低嗓音，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山有一座古墓，你可别是打那个主意。”

“抓到了，轻的判刑，重的要枪毙啊。”

陆常福一边说，一边看着侄子的脸色，刚才陆峰执意要承包，让他不由多想了几分。

“这哪跟哪啊。呵呵。”陆峰笑得很欢快，“我要种竹荪！”

“竹荪？！这玩意能种？”陆常福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