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考校

林然一怔。

今天他第一天当值，按说县丞找他，给他安排工作，这本无可厚非。

可是他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

“多谢小哥。”

小厮拱了拱手，快步走了。

林然进了大门，直奔昨日见县丞的地方。

县丞依旧在奋笔疾书，案牍上摆着厚厚一摞信件，显然是在处理政务。

林然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站着。

县丞放下笔。

“来了。”

“见过县丞大人，不知大人找小人所为何事？”

县丞从一堆书信中拿出一封。

“你来看看，此时如何处置？”

“嗯？”

林然心中带着疑惑，将信件拆开。

好在原主是个书生，融合了他的记忆之后，林然可以很容易的认读信件上的字迹。

“县丞这是在考校我么？”林然心中暗道。

当他看完信件之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信上说，前线粮草吃紧，需要长远县知县筹备十万石粮食，即刻送往前线。

“这种事还用问么？肯定是赶紧发粮啊。”林然心中暗道。

可是仔细一想，忽然又觉得不对。

“如果这事有那么简单，县丞肯定不会拿来问我了。”

想到这里，林然恭敬的将信件送回，然后拱手道：“大人，小人以为，这粮暂时不能发。”

他先试探一下口风，然后再就坡下驴。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能发？”县丞双目一亮，手捋胡须问道。

“因为，若是直接发了，前线将士虽有了保障，可是……将军却会以为咱们有很多粮食。”

“那又如何？本就是一家，长远县本就该负责军粮，有粮如何不发？那岂不是违抗圣命？”县丞反问道。

“大人，小人以为，不是军粮不该发，而是应该迟发，少发。”

“呵呵，你这话有意思，说清楚。”

“是，大人，长远县不大，周边环境小人很清楚，连年征战，耕地早已损毁大半，更是人心惶惶，所以，种粮的人本就不多，何来那许多粮食？”

“嗯。”县丞微微点头。

“此其一，其二，长远县中尚有数万人口，皆需要粮食，若是将民粮做军粮，那百姓还如何活下去？”

“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啊？”县丞又问道。

来了。

果然是考校。

林然心中暗喜，可表面上却不表露出来。

他神色冷峻的拱手道：“大人，小人不知县中粮库余粮几何，若是有，可发十之一二。”

“完了？”

“不，大人还要下令，将城内粮食价格，翻倍增长，至少三倍以上，直到明年才降价。”

“哼！简直是无稽之谈，粮食涨价，百姓还吃什么？”县丞怒道。

“大人明鉴，此时刚刚开春，再过几日便是种粮之时，大人可鼓励百姓种粮，等到了年底，粮食也就充裕了，自然可以降价。”

“那今年呢？若是涨价三倍，百姓就有粮吃了？”

“大人，信上说了，让知县大人在一个月内送粮，可没说只在这几日。”

“那你的意思是……”

“大人可以张贴告示，就说，现在粮库放粮半月，月底涨价三倍，直至冬至。”

县丞不说话了。

捋着胡须，双眼微眯。

“这个林然，果然有些意思。”县丞心中暗道，“他不但解决了我多日困扰，还让城里的百姓不缺粮食。妙啊！”

林然主打大家是一个时间差，你军队不是要粮食么？

那好，先让百姓把今年的粮食买足，剩下的都给他拉去。

这样，既保证了城里百姓口粮，又满足了军需。

只是不够十万石，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即便将附近几个县城的粮食加在一起，恐怕也凑不出来。

而且天高皇帝远，就算领兵的将军上书去告，那也是几个月以后才有结果的事了。

“嗯，你这法子，可行，只是……”县丞又开始捋胡子了，“只是，百姓要买一年的粮，只怕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钱，这又如何？”

“大人怕百姓逃么？”

“什么意思？”

“若是不怕，大人可以赊账，有能力的百姓，每个月还粮钱即可，不要利息就行。”

“嘶~”

县丞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如今兵荒马乱的，城里的百姓才不会傻得跑到外面去，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如今周边的村子也不安生，前几日黄岭村就遭了土匪，现在城中人尽皆知。

即便有人想逃，那也得有本事带着粮食走出城门才行啊！

想到这里，县丞心里终于有了底气。

“好！”县丞拍案起身，“林然，此事就交由你来办，若是办得漂亮，等知县大人归来，本县丞为你请功。”

“不敢，这些都是小人分内之事。”林然急忙抱拳。

“来人。”县丞冲外面喊了一声。

门外站岗的衙役进来一人。

“大人，有何吩咐？”

“这位是新来的户房书吏林然，你且带他去户房，并熟悉衙门各处。“

“是，大人。”

二人正要走，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林然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气。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巡检服饰，虎背熊腰之人，抱拳向县丞行礼。

“大人，舍弟已然不见了十余日，小人以为……”

县丞抬手，阻止了那人说话。

“林然，你们且去吧，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本县丞便是。”

林然与那衙役再次拱手，走出了房门。

“关门。”县丞喝道，“你小子就是鲁莽，没见有人在？”

“是。”

巡检关了门，重新站在县丞面前。

“王虎，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县丞问道。

“大人，舍弟是被黄岭村的张氏请走的，小人去查过，张氏给了舍弟三两银子，让他帮忙抓偷鸡贼，可是夜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后来人就失踪了。”王虎说道。

“王豹也算是中品武者了，能悄无声息的将人杀掉，此人的品阶至少是高品武者，或者是武师。”县丞分析道。

“大人，您是说舍弟被人杀了？“王虎委屈道，”我兄弟三人，本本分分，虽平时盘查严厉了些，也不至于得罪谁，更不至于让人下死手杀了呀。”

他不信王豹死了，抓个偷鸡贼而已，应该还不至于。

可是这么久都没有弟弟的音讯，十成十是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