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录用

林然捏了捏拳头，分开人群，径直走向衙门门口。

两个带刀衙役将他拦住。

“二位，小人刚看了那边的榜，前来参军。”林然抱拳道。

两个衙役互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少来捣乱，当兵之人如此瘦弱，上了战场岂不是平白丢了性命？”

“给敌人塞牙缝都不够，回家带孩子去吧。”另一个衙役附和道。

“哈哈哈哈。”

随后，二人哄堂大笑。

林然脸色一黑，又道：“那榜上不是说了，文职武职皆需，怎么小人便不能参军？”

“嗯？”

那衙役一怔，又重新打量了林然一番。

“你是说，你要做文职？”

“正是。”

文人是不能从外表上看出什么的，肚子里有没有墨汁，只能由知县大人来判断。

张贴的告示中也说了，此番招兵，文武皆需，于是，两个衙役不敢怠慢，一人急忙往衙门里面跑去。

另一人道：“你在这等着。”

林然微微拱手，然后站到一旁。

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身后有许多人正看着他，好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想想就明白了。

这年头谁愿意充军？

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自己竟主动投军，怪不得他们的目光怪异。

但是林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如今只想找个栖身之地，先活下去再说。

不多时，那衙役匆匆归来。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林然。”

“跟我走。”

林然跟着衙役进了衙门，一路疾行。

他也没心情查看衙门里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在心里琢磨，等会儿见了人，该如何应对。

奇怪八转之后，衙役带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屋前。

“县丞大人，人带到了。”衙役冲着房门抱拳道。

“叫他进来。”房子里面传出一道声音，底气雄厚。

林然心下一震。

因为他听得出来，里面的县丞也是个武者。

“进去吧，说话小心些。”

衙役走了，林然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有位身着儒衫的男子，留着短须，正执笔疾书。

林然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躬着腰，静静等待。

片刻后，县丞收笔，抬眼看了看林然。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林然，本是黄岭村的，前些日子刚取了娘子，去东升村省亲，回来之时，发现村子……”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大喊。

“县丞大人，大事不好！”

就见一个衙役冲了进来，冲着县丞抱拳道：“县丞大人，昨夜黄岭村突然失火，村中四十八口惨死土匪刀下，整个村子被焚烧殆尽。”

“哦？”县丞皱眉，伸手捻着胡须，忽然将头转向林然，“你刚说，你是哪个村的？”

“小人，黄岭村。”林然再次拱手，弯腰。

那衙役也是愣住，转头看向林然。

“你黄岭村昨夜被屠，你不知道？”县丞忽然问道。

“这……小人不敢撒谎，数日前，朝廷送女人到黄岭村，小人选了两位娘子，前日本想带二人去东升村省亲，奈何一位娘子身体不适，便留在家中，可是……可是昨晚归来，小人，小人……”

林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掩面哭泣。

“别哭！你继续说！”县丞用力拍了桌子，吓了林然一跳。

“是，小人今早回去之后，发现大火已经将村子烧了个干净，而且小人另一位娘子也不知所踪，小人实在没地方去了，就带着另一位娘子进了县城，为了活命，这才来衙门投军，想混个文职，养家糊口。”

“哼！你一位本县丞会信你的鬼话？来人，将他拿下！”县丞喝道。

“噗通！”

林然直接跪下。

“大人，小人句句属实，小人本就是一介书生，如何敢欺骗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明真相！”

说罢，他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哭声愈发的大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是林然前世就明白的道理。

县丞眯着双眼，手捋胡须，盯着林然看了片刻。

半晌。

“起来吧，量你也不敢欺骗本县丞。“县丞喝道。

林然急忙起身，用袖子抹了鼻涕眼泪。

他故意微微躬身，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宽大的衣衫里面，这样看起来，他更加瘦弱。

县丞看向衙役。

“去，叫李捕头带人去查，写个本子给我，等知县大人从前线回来再说。”

“是，大人。”

衙役抱拳走了。

县丞重新坐回去。

“你想投军？做文职？”

“嗯。”林然哭着点头。

“军中清苦，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家，你家娘子如何照顾？”县丞问道。

“大人，外面的告示小人看过了，说是只要投军，就会给一间房，小人就想着，总会有邻里吧，就拜托他们照拂一二，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小人阵亡，就帮娘子找户好人家。”林然越说越入戏，最后竟放声痛哭起来，好像他参了军，就一定会死在战场上一样。

“哈哈哈哈哈！”县丞听罢，大笑不已，“你倒是想的周全，能有你这样的相公，你家娘子应该高兴才是。”

林然哭得更厉害了。

“大男人，哭什么？”县丞不悦道，“这样吧，军中暂且等一等，这县衙里倒是缺人手，你先帮我，每月纹银三两，房子有的是，够你和娘子二人住的，等知县大人回来，再说你去留，如何？”

林然下跪，给县丞磕头。

“大人大恩，小人无以为报，定当尽心尽力，帮助大人做事。”林然大声道。

“好！我这便命人给你安排住处，明日你就来当值。”

“多谢县丞大人。”

林然连连磕头，这才出了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县丞手捋胡须，目光微眯，若有所思。

又是迎他进来的衙役将他带走。

离开衙门，二人辗转两条街，终于在一户小院子前站定。

衙役拱手道：“先生，以后在下与先生便是同僚了，还请先生多多照拂，之前小人对先生多有不敬，还请先生见谅。”

现在与刚才不同。

林然之前被他和另一个衙役嘲讽，那是当他是普通人。

如今不同了，林然进了衙门做事，还是县丞钦定的，以后少不了见面。

他们做衙役的，说好听的算是官差，说不好听的就是跑腿的小厮。

林然若是心眼小，想报复他们实在是简单不过。

“好说，日后还请小哥多多照拂家里。”林然抱拳回礼。

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他才懒得跟这衙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