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见晋王府要吩咐人打开箱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妃!”
福顺赶忙上前一步,声音略显慌乱,躬身一礼:“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便不叨扰了,太子殿下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呢。”
沈明舒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秋水般的眸子在福顺那张略显慌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扫过那四个箱子。
气氛一时凝滞,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福顺低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额头上冷汗直冒,汗水浸湿了内衫
沈明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箱子,又看了看福顺,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罢了,既然公公还要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那我也就不留公公了。”
沈明舒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婉平和,转身对着旁边的下人们吩咐道:“将这四个箱子,小心抬进前厅,置于中央显眼处,等王爷回府亲自处置,务必小心,莫要磕碰了。”
“是,王妃。”几名下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那四个箱子向正厅的方向抬去。
福顺暗松了一口气,再次向王妃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
夜幕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幕之上,太液池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璀璨的星辰。
亭中酒气弥漫,李珩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着李陵深深一揖,舌头都有些打结:
“皇......皇兄,夜......夜深了,臣弟......臣弟实在不胜酒力,恳请......告退......”
靠,你还不胜酒力。
老子为了灌你,把自己都给灌的差不多了。
李陵忍不住心中暗骂了一句,扶着石桌站起来,脚步虚浮:
“好......好,四弟......海量,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改日......改日再......再饮。”
他用力拍了拍李珩的肩膀,差点把本就站不稳的晋王拍个趔趄。
“璃~~~珈!”李陵扬声唤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
一直侍立在亭角阴影中,眼观鼻鼻观心的璃珈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奴婢在。”
“唤......唤两个人来,好生......好生送晋王殿下出宫!”
李陵挥着手臂,动作幅度颇大。
“是。”璃珈微微颔首,对亭外侍立的两名小宦官使了个眼色。
两名小宦官连忙小跑进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脚步虚浮的晋王李珩。
李珩几乎是半倚在小宦官身上,对着李陵又拱了拱手,含糊不清地道了句。
“皇兄......留步......”
李珩在两名小宦官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连接湖岸的回廊。
直到晋王那带着重影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融入了宫灯与月色交织的远方。
李陵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他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璃珈无声地快步上前,伸出手臂,稳稳地搀扶住了李陵。
李陵大半的重量都倚靠过去,瞬间陷入一片难以言喻的温软之中。
醉意朦胧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李陵只觉自己侧脸贴着的,是丝缎般柔滑的衣料,衣料之下,是饱满温热的触感,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丰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璃珈身材丰腴成熟,曲线起伏有致,此刻紧紧贴在李陵的身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臂弯处那份饱满的柔软被挤压的微妙触感,以及他胸膛传来的,因醉酒而略显急促的心跳震动。
混合着酒气,男性气息的温热萦绕在鼻尖,璃珈清冷刻板的面容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
她迅速收敛心神,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殿下,夜深露重,奴婢送您回寝宫安歇。”
“好......好......回......回去......”李陵含糊地应着,任由璃珈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下亭阶。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着两人相携的身影。
沿着蜿蜒的九曲回廊缓缓而行,廊外是静谧的太液池,偶有鱼儿跃出水面,带起一圈涟漪,搅碎一池星月。
月光洒在岸边的花草上,泛起银白的光晕。
夜风习习,吹动廊下悬挂的宫灯轻轻摇曳,光影在廊柱间斑驳流动。
李陵半阖着眼,脚步虚浮,几乎是被璃珈半抱着前行。
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力量与那无法忽视的丰腴柔软。
她的腰肢在他手臂的环绕下显得格外纤细,却支撑着他沉重的身躯。
行走间,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她的发丝偶尔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璃珈颈侧细腻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离他的唇不过寸许。
他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她强自镇定的身体下,那份极力压抑的紧绷。
这份刻板的恭谨与被迫的亲密接触形成的反差,在朦胧的醉意里,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了承恩殿前,早有宫人提着灯笼在阶下等候。
璃珈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李陵送进了寝殿的内室,将他安置在宽广的大床上。
身体骤然脱离那温软的支撑和令人心猿意马的贴近,李陵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像失去了什么依凭。
他沉重的身躯陷入柔软的锦被,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瞬间沉入黑暗。
璃珈微微松了口气,退开两步,对着侍立一旁的宫女们低声吩咐:“好生伺候殿下安寝。”
“是。”两名宫女低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凑到床前,轻手轻脚地解着李陵身上的衣物。
璃珈胸口微微起伏,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襟,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太子,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冰冷。
她不再停留,转身,步履无声地退出了寝殿......
......
翌日清晨,一场宿醉让李陵的脑袋隐隐作痛。
李陵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坐在承恩殿偏厅的紫檀木圆桌旁,面前摆着几样清粥小菜。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带着几分暖意。
璃珈依旧是一身深青色宫装,身姿笔挺,面容清冷如霜,仿佛昨夜那一路的窘迫从未发生。
她带着两名低眉顺眼的侍女,侍立在李陵身后三步之外,如同无声的背景板。
李陵刚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酱瓜,殿外便传来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侍女匆匆入内,屈膝行礼。
“启禀殿下,家令寺丞崔琰在外求见。”
李陵眉头立刻拧起,放下筷子,语气有些不悦:“崔琰?他还敢来?”
侍女连忙补充道:“崔大人他......他还带了好多人,抬了二十三个大箱子过来,都放在前院,箱子看着很沉。”
“二十三个大箱子?”李陵眼睛一亮,宿醉带来的混沌瞬间被驱散大半。
不会是真送来了一百万两银子吧。
我就那么一说,他还真给了?
“呵,还挺上道。”李陵轻笑一声,心情顿时大好,仿佛头痛都轻了几分,“那就让他在前院正厅候着好了,孤稍后就到。”
“是,殿下。”侍女领命退下。
李陵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两口粥,这才在璃珈和侍女的跟随下,踱步前往前院正厅。
穿过几重门廊,来到前院。
只见正厅外的宽敞庭院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二十三个大木箱。
崔琰一身深绯官袍,背对着正厅门口,负手站在箱子旁。
他身形挺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连背影都显得僵硬紧绷。
听到脚步声,崔琰缓缓转过身。
年过五旬的面容上沟壑纵横,此刻更是黑沉如墨,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走过来的李陵,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克制着滔天的怒意。
他对着李陵,极其僵硬,标准地行了一个臣子礼。
“老臣崔琰,参见太子殿下。”
李陵走到正厅门口,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那些箱子上扫过,脸上堆起了热情笑容。
“崔寺丞免礼,这些是?”他抬手指了指那些箱子,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
崔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这是殿下你要的一百万两银子。”
“陛下体恤,特旨从内帑拨付一百万两白银,全数在此,一厘不少。”
“请太子殿下......派人清点一下。”
李陵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仿佛没听出崔琰话里的愤怒。
他踱步走到离崔琰和箱子不远的地方,哈哈大笑了一声:“父皇隆恩,孤感激涕零,崔寺丞你也受委屈了。”
“孤前些日子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戏言罢了,崔寺丞怎么还当真了呢。”
“罢了,长者赐,不敢辞。”
“既是父皇所赐,孤要是再让人给退回去,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这样吧,劳烦崔寺丞转告父皇,就说这些银子就当是孤先替父皇收着,父皇日后若是需要,可以随时让人来取。”
这番无耻至极的言辞,气的崔琰脸色铁青。
崔琰强压下胸中怒火,拱手一礼:“既然此事已了,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老臣就先告退了。”
李陵摆了摆手,转头对着一旁的璃珈吩咐道:“让人送送崔寺丞。”
璃珈微微颔首,转头对着身旁的一名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迈步来到崔琰的面前,恭敬道:“崔大人,这边请......”
崔琰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猛地一甩宽大的袖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陵看着崔琰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璃珈,安排人清点一下,从这些银子中,拨出五十万两给江兰晞送去。”
“告诉她,先把醉仙楼欠的那十四万贯税款给交了,罚款不用管。”
“剩下的银子,让她组建一支商队,购买一批粮食和盐运往褒国。”
“最好是能够争取在入冬之前,将这批粮食和盐运到褒国,让褒国的百姓,也能安稳地过个冬。”
“还有......褒国的情况你比我更了解,褒国除了牛羊外,还有哪些东西能够作为商品贩卖的,正常的收购价又是多少,他们又缺哪些东西,你列一份清单出来。”
“晚些时候我再写封书信交代她一些事情,你让人连同这些银子,一并交给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