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陵春只是浅浅修整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便开拔朝着松阳进军。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这次军中多了三千人,并且三千人还与周围的士卒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想要快速将松阳从叛军的围困当中解救出来的话,只需要让大军沿着陵水顺流而下,而后汇入松江,这样两日便可抵达正面战场。
只是武宁侯并未这么选择,而是下令全军沿陆路行军。
一来是最近的消息表明,松阳目前还是比较坚挺的,吕氏一门,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
依托高耸的城墙固守,将这支叛军的主力死死牵制在了松阳。
二来朝廷三路平叛大军里,真正的主力,其实是长黎侯次子所率领的四万北军。
北军的实力傲居陈国,人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但是自己率领的十五万新军就不一样了,听起来倒是挺唬人的,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己事,这十五万大多都是临时征募的新兵罢了。
真要一个猛子扎到战场上,和叛军来场正面对决,武宁侯怕就算三倍于敌,搞不好也要被叛军给赶下江去。
沿着陆路行走,虽然耗费的时间多,但胜在够稳,一步一个脚印,一天一个营。
这样子,即便是遭遇叛军主力了,至少也有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有营寨可以固守,不至于一溃到底。
大营中。
“老哥,上次的东西可还满意?”张云满脸谄笑的问候着后勤官。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感觉差了点味道你知道吧。”说着,后勤官隐晦的搓了搓手指。
“老哥我懂我懂,可这不是要上战场么,东西多了哥哥你也不好带不是么。
其实我府上还给你准备了两箱咱陵春的土特产,就等着凯旋的时候,好亲手送给哥哥。”
为了避免引起军中同僚的敌视,张云只带了三千本部兵马,虽然都是反反复复挑选过的了,但是有一方面张云始终不满意。
相比起背靠朝廷,由国库出钱组建的新军,跟他们一比,原本还觉得看的过眼的张云,瞬间就觉得自己手上的都是些什么破烂。
尤其是那些制式盔甲,不仅崭新发亮,靠得近了隐隐来闻到盔甲上刷的那股子油漆味。
还有兵器也是,个个都闪烁着寒光,一看就是精品,再看看自家手上的那些破烂,张云实在是眼馋得紧。
“哎,张兄弟你这就见外了,你可是侯爷亲口认下的平虏校尉,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为国效力,这些装备本就该有你一份。”
守在帐外的侯景听力很好,他时常为自己的这个特长所苦恼,比如现在,听着里面的蝇营狗苟,单纯的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还可以这样子操作吗?
或者说,是不是必须要这样操作,才能拿到这一份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是别人的东西。
张云的形象,此刻在侯景的心目中越发高大起来。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自家兄弟能够多活下来一些,不惜弯下腰去和那个满脑子肥肠的家伙打交道,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仰。
如果,如果说张云的地位再高一些,不止是个校尉,而是一个将军,是不是就不必要遭受这样的屈辱了,侯景眉头紧锁,试图理清这一切。
“喂,想什么呢,走了。”
走出来的张云,见侯景杵在原地没动静,飞起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
“哦。”侯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屁股一边跨步追上张云。
看着张云笔挺的背影,侯景心中越发替张云觉得委屈。
如此顶天立地的男人,居然也要朝着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家伙卑躬屈膝,实在是太伟大了。
“想什么呢?”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炙热的目光,张云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侯景。
“没什么。”
我一定会将您扶上去的,以我的性命为担保,侯景心中暗暗发誓,然后自己再顺带往上爬一爬就完美了。
搞定了自家的装备,张云满心欢喜的回到自家部队里,却见黄鹏面色有些凝重的迎了上来。
“校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黄鹏深吸了一口气,娓娓为张云道来。
“我在南军待了差不多有个十年吧,虽然是在镇远镇,但是南军三镇的打法其实都差不多,总结起来就五个字,先下手为强。
南军打仗,向来都是主动出击的,从未有过什么固守待援、以逸待劳之类的打法。
但是这回,大部队从陵春出发已经好几日了,斥候是一波接一波的往外派,但是也没能见到叛军的踪影。
这点很不寻常,按照南军正常的打法,骚扰是必不可少的,要么骚扰粮道,要么夜袭扰营,总之不可能就这么让敌人轻易的靠近松阳。
其次,松阳城中的残兵,守城尚可维持,让他们出城作战是绝无可能的。
如果我是叛军的主帅,我会用少许主力,混合其他偏军,看住松阳城中的守军,不给他们接应援军的机会。
加上南军本就擅长野外作战,不善攻城。
所以我会亲率定远边军的主力,寻一处有利地形,提前与被我骚扰成疲惫之师的援军在野外展开决战。
若是胜了,便可携大胜之势,再攻松阳,或可一战而下。”
“唔。。。。。”张云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黄鹏,“所以你有证据吗?”
“额。。。没有。”
有些尴尬的扣了扣自己的脑袋,黄鹏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说个屁!
咱要是武宁侯的亲信,我可以把你的推测告诉武宁侯,让他防备着万一有什么情况。
可咱不是啊,咱们就是一外人,还是被某些人眼红的外人,有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
不然人家会怎么想,那些跟随在武宁侯身边,饱读诗书的贵胄子弟们会怎么想?
‘嚯,张校尉不光自己有本事,手下也是能人辈出啊,居然能看出大家都没能看出来的东西,到时我们没本事了,要不这主帅的位置还是让给张校尉这样精明的人来坐算了?’
还有诸如‘为什么张校尉手下的人会知道这种事情,他不会是在南军中待过的人吧?这样的人说的话,张校尉最好还是先仔细辨别一下真伪,免得贻笑大方。’
搞不好一定大帽子就给咱们扣下来了,所以这事儿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说。”
张云的话让黄鹏有些无语,他挠了挠头,心中暗自腹诽,怎么在军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以前在怎么就没遇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