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城,卫东看着面前的衙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说那个废物纨绔把粮价降到了多少?!”
“二十八文?!”
“是,是的…”
衙役看着暴怒的卫东,吓得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看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怯懦懦地再度开口。
“那些粮商把粮价再度提高了。”
“什么?!他们怎么敢!”
“他们为什么提高?”
“城中大部分粮商都被东阳城的高价粮吸引,好多人都去了东阳城卖粮,如今县城里粮食短缺…”
衙役没再往下说,但卫东也知道他们的意思。
物以稀为贵,本来就是灾年,城里却连粮商都没几个,他怎么能不涨价。
“该死!该死!”
“都是那个废物纨绔!要不是他,我早就成为陛下眼中的红人!”
“该死啊!”
愤怒的卫东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连同他最爱的琉璃盏也被打碎在地。
“江枫…我记住你了…”
就在卫东无能狂怒的时候,一前一后两封急报快马传入京城。
大殿上,李潇听着下方再度弹劾江枫的言官,脑袋不禁也有些大。
老太君上殿一次,两天没人再谈这件事,可到了第三天,那些每天弹劾江枫,站在家国大义上指责江枫与粮商同流合污。
今天再没有消息,只怕自己也要顶不住了。
李潇暗自叹了口气。
江枫啊江枫,朕希望你争气一点啊。
“陛下,至江枫出去赈灾已过七日,粮价仍未有降低的趋势,愿陛下早做打算,换人赈灾,尚可有一线生机。”
“臣觉得,林西城的卫东御史,就很不错。”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从文官队列中走出。
赫然是当朝丞相,洪逸致。
作为先帝在时的老臣,他的话基本上没有人敢反驳,哪怕是李潇,也得考虑考虑。
“臣附议!”
礼部尚书柳知孝一步踏出,站在洪逸致的身后。
“柳家不是和定国公府有姻亲吗?怎么这时候落井下石?”
“你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前几日江家那个纨绔揭了皇榜,第二天柳家就把婚退了,现在?呵呵,柳家巴不得定国公府直接消失呢。”
“还有这等事,果然,墙倒众人推啊,经过这一次,只怕定国公府再没有接近朝中的机会了啊。”
江定国狠狠地盯着柳知孝,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站在洪逸致的身后。
洪逸致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余光看向江定国,眼中满是挑衅。
洪逸致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李潇的眼睛里。
“朕以为,是不是再等等…”
“陛下,若再犹豫,只怕东阳城的百姓全都要饿死了!”
洪逸致胜券在握,今日一定要给定国公府一个教训。
“东阳城急报,东阳城急报!”
“林西城急报,林西城急报!”
两封报告一前一后抵达大殿。
“念,先念林西城的。”
还没等李潇说话,洪逸致先说话了。
李潇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满,但却没有发作。
“念吧。”
信使点点头,打开林西城的急报。
急报中称,由于东阳城的高价,许多粮商都被吸引到东阳城,导致林西城中粮食储备严重不足。
如今更是被粮商抓住漏洞,再度将粮价涨到一百文一斗,如今无奈只得求朝廷支援。
一封急报念完,整座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仿佛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打在他们的脸上。
听到这个消息,江定国的手瞬间松开,脸上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欣喜。
这就是你们夸上天的治国之才?也不过如此嘛。
“咳咳”
洪逸致率先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迈出一步,缓缓开口说道。
“臣请求治江枫之罪,不光将东阳城的赈灾治理得乱七八糟,如今更是严重影响了林西城的赈灾。”
“原本林西城大好的形势,均被他一人葬送,自己治理不力,还连累他人,江城近百万的民众受他牵连,不治罪,不足以平民愤。”
江定国一听,张嘴就要开骂。
“洪老头,明明是你选中的人不行,凭什么要我儿子背锅!”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江枫治理不力,粮价疯涨至二百二十文一斗,难民遍地,如今更是将林西城的粮商吸引走,这难道不该治罪吗?”
“难不成,还要给他表彰不成?”
“你!我…”
“臣与丞相大人观点一致。”
柳知孝适时地补了一刀,江定国才松开的拳头再度握紧。
这俩人,真该死啊!
看到朝堂纷乱如此,李潇干咳一声。
“都给朕闭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大殿喧哗,成何体统!”
“东阳城的急报不还没念吗?等念完,再决定江枫是处罚还是奖赏的问题吧。”
“呵呵,还能有奖赏?要是他能被奖赏,我今日就裸着身子在朱雀大街上跑一圈。”
“可不是,粮价都二百二十文一斗了,从古至今,只听说上涨的粮价,没听说过粮价还有下降的。”
“就是,只是看看如何处罚也是不错。”
众大臣议论纷纷,脸上无一不带着些许讥讽,语气中更是不屑。
“陛下亲启,监察御史江枫,自至东阳城以来,宴请粮商,发放榜文,致使粮价飞涨,昨日,才现其雷霆手段,封城,放粮,并以沙土冒充救济粮,致使粮商紧张,纷纷抛售手中粮食。”
“至臣写急报时,粮价已经跌至二十八文一斗,似乎仍有下降趋势,江枫利用粮商,购买低价粮入库,如今官府已挣白银五千两,官仓中粮食储备已满,度过旱灾不成问题。”
“请陛下宽心。”
听到急报中的内容,李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眼神中更是充满惊喜。
二十八文,就算是在丰收年,粮价最低也只到三十文一斗而已。
在灾年,还能做到如此低廉的价格,此人果真有大才!
与女帝的欣喜不同,原本热闹的朝堂再度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洪逸致脸上的笑容消失,走上前去,一把从信使手中拿出急报,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深,到最后都一边摇头,一边暗自嘟囔。
“这不是真的,他凭什么能做到这个,他明明就是一个纨绔!”
“他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不!我不信,这个急报一定是假的。”
看着前方失态的丞相,众人罕见地没有开口附和。
“丞相大人,你的意思是,这封急报是假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