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六个字，如同一柄贯穿了万古岁月的审判之剑，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怨恨。
狠狠地，刺入了江桦的心脏。
万魔坑内，那翻涌的魔气，仿佛都在这一刻，为之凝滞。
师尊之死。
那是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是他万年来，不愿触碰，不愿回想，却又夜夜噬咬着他神魂的梦魇。
也是他，当年一念成魔，踏上那条血腥霸绝之路的……根源。
江桦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清弦，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看着她那双，再无半分温柔，只剩下神性与漠然的银色眼眸。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愤怒，只是反问。
“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这个问题，月清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那笑容，像是一朵开在九幽黄泉边的彼岸花，凄美，而又充满了绝望的恨意。
“拜你所赐！”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江桦！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叛出师门，堕入魔道，屠戮苍生！”
“师尊他老人家，不信你会如此！为了寻找你，为了将你带回正途，他踏遍了九天十地！”
“最终，心血耗尽，神魂枯竭，坐化在星空古路的尽头！”
“而我！为了替师尊报仇，为了清理门户！我追杀你到宇宙边荒！”
“可你呢？！”
月清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双银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那是恨！是滔天的恨意！
“你竟然亲手，将我打入了时空乱流！让我永世沉沦，神形俱灭！”
她死死地盯着江桦，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撕碎！
江桦沉默。
月清弦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
他确实，在星空古路的尽头，与追杀而来的师姐，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也确实，是他在最后，一掌将她打入了破碎的虚空之中。
只是……
他当年的那一掌，并非杀招。
而是用尽了他当时所剩不多的本源之力，为她构筑了一道，能够抵御时空乱流的……生机。
可这些，他无法解释。
万古魔尊，从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
“幸好！天不亡我！”
月清弦的声音，突然又变得高亢而狂热。
她的银色眸子中，流露出一丝，近乎于信仰的光芒。
“就在我即将被时空乱流彻底撕碎的时候，我在那无尽的虚无中，遇到了‘神’！”
“是‘神’，拯救了我！”
“是‘神’，赐予了我永恒的生命与至高的神力！”
“也是‘神’，指引我，让我提前万年，回到这片故土，在这万魔坑中，布下法阵，等待你的归来！”
“等待着……对你这个万古邪魔，执行最终审判的这一天！”
她的话音，充满了神圣与威严，仿佛她已经不再是月清弦。
而是某个至高存在的代行者，是行走在人间的……神使！
然而，听完了她这番充满了奇遇与神迹的叙述。
江桦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震惊。
反而，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神？”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了一切的平淡。
“你说的，是那些自称为‘收割者’的东西吧。”
月清弦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桦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
“你被他们洗脑了，师姐。”
“你的这双眼睛，并非神迹，而是他们的‘神之眼’。”
“一种专门用来监控思想，篡改记忆，奴役灵魂的……工具。”
“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坚信的一切，都只是它们想让你看到，听到，并坚信的而已。”
“你胡说！！！”
月清弦的情绪，终于被江桦这番话，彻底引爆！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是一种信仰被玷污，被践踏的极致愤怒！
“‘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宇宙的终极真理！”
“是你这种双手沾满血腥，灵魂堕入黑暗的邪魔，永远也无法理解，无法仰望的伟大！”
“今天！”
“我就要用‘神’赐予我的力量！”
“将你！连同你这污秽的魔魂，一起彻底净化！！”
轰——！
话音未落，月清弦的身上，猛地爆发出了一股，与这万魔坑格格不入的，无比纯净，无比神圣的银色光辉！
那光辉，仿佛是天地间第一缕圣光，拥有着制定秩序，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
比之萧凡那驳杂不纯的光明圣体，强大了何止万倍！
甚至，比江桦之前遇到的那个鬼界使者鬼三，还要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嗤！嗤！嗤！
银色的圣光，在虚空中，迅速交织，凝聚！
化作了一条条，闪烁着神秘符文，仿佛由天地法则凝聚而成的秩序神链！
这些神链，封锁了整个万魔坑的虚空，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碾碎一切异端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着江桦，绞杀而来！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江桦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中，有失望，有惋惜，还有一丝……无奈。
“师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么好骗。”
下一刻。
他不再压制自己体内，那沉寂了万载的本源气息。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言喻的滔天魔威，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猛然苏醒！
从江桦的体内，冲天而起！
这股魔威，霸道，森然，充满了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整个万魔坑，在这一瞬间，彻底暴动了！
那些沉寂了万年，早已化作死物的魔气、煞气、怨气，在感受到这股同源，且至高无上的君主气息后，如同疯了一般！
它们化作亿万道黑色的洪流，从骸骨中，从大地深处，从四面八方，发出了孺慕与臣服的咆哮，疯狂地，向着江桦的身体，倒灌而来！
魔气朝拜！万魔归宗！
在月清弦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
江桦身上的白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精纯到极致的本源魔气，染成了深邃的漆黑。
他的一头黑发，无风自动，狂乱舞动，仿佛每一根发丝，都连接着一方魔域。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彻底化作了吞噬一切光明的……无尽深渊！
他缓缓伸出手，在那漫天绞杀而来的秩序神链中，动作写意地，像是拈起一朵飘落的雪花般。
轻易地，捏住了一根，足以瞬间碾碎一名化神修士的银色神链。
“咔嚓。”
神链，应声而碎。
江桦抬起眼，那双漆黑如渊的魔瞳，看向满脸骇然与难以置信的月清弦。
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缓缓说道：
“看来，要让你清醒一下。”
“只能先打碎你心中那座，可笑的‘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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