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天地寂。
四个字,平淡如水,却像是一柄无形的混沌神锤,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执法长老张承!
在那双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眼眸注视下,他引以为傲的金丹后期修为,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他感觉到自己的金丹在识海中疯狂颤栗,那上面烙印的属于他自己的道,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如同薄冰,随时都会崩解、碎裂!
那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俯瞰,如同神明在审视凡尘蝼蚁的生与死。
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冷,道心几乎当场失守!
“你……你……”
张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依旧强撑着最后的尊严。
他色厉内荏地指向江桦,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狂妄!你盗我学院千年根基,毁我万法源池,乃是弥天大罪!”
“各位长老,此子已入魔道!今日若不将他就地镇压,我天澜学院,危在旦夕!”
他试图用大义来绑架其他长老,用学院的存亡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骇然。
几名长老闻言,脸上也露出迟疑之色,下意识地催动了灵力,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江桦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仿佛与这些金丹修士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浪费。
一万年前,与他论道的,是星海大教的掌教,是执掌一方法则的古圣。
在他面前叫嚣的,是敢于逆伐仙神的魔主,是吞噬星辰的巨擘。
区区金丹……
连让他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虚空,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跪。”
这一个字,不含丝毫灵力波动,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它就像是一声最寻常不过的低语,轻飘飘地回荡在溶洞之中。
然而!
就在这个字落下的瞬间!
那正欲鼓动众人,强行起身的执法长老张承,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愤怒与狰狞,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恐所取代!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并未受到任何攻击,护体法宝也毫无反应。
但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的至高法则,凭空降临!
那一个字,不含丝毫灵力,却像是天宪纶音,是大道规则的直接显化,绕开了所有防御,直接烙印在他的法则之躯与神魂之上!
那是命令!是铁则!是“道”对“术”的绝对碾压!
“不……不可能!”
张承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他拼尽全力,调动全身的灵力,试图抵抗这股荒谬绝伦的力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咔嚓!”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金丹后期的执法长老张承,那挺得笔直的脊梁,一寸寸弯了下去。
他的双膝,不受控制地一软。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张承重重地跪倒在地,坚硬的青石地面,被他膝盖蕴含的恐怖力道,直接震成了齑粉,一个深深的凹坑瞬间成型!
膝盖骨碎裂的剧痛,远不及他此刻内心被碾碎的尊严和道心!
奇耻大辱!
整个溶洞,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长老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当场,浑身寒毛倒竖!
言出法随!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林沧澜肥胖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涌现出病态的狂喜与潮红。
他赌对了!他真的赌对了!
他猛地一步上前,张开双臂,像一堵肉山般挡在江桦身前,面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长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后山的咆哮!
“都看清楚了!”
“他,不是窃贼!更不是废物!”
“从今日起,江桦,便是我天澜学院唯一的‘圣子’!”
“其地位,与我这个校长,等同!”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圣子!
这个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名号,代表着一个宗门未来的希望,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而,被册封为“圣子”的江桦,对此却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向那早已干涸见底的池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此池已废,不过是无根之水。”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学院真正的‘源头’,藏得够深。”
林沧澜的狂喜,瞬间一滞。
其他长老更是心中剧震,骇然地看向林沧澜,难道……学院还有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江桦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个跪在地上,身体因屈辱和痛苦而剧烈颤抖的张承身上。
他转头,看向身前的林沧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校长。”
“按你新立的规矩,长老冒犯圣子,该当何罪?”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个天大的难题,丢回给了刚刚意气风发的林沧澜。
林沧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惩治一名金丹后期的执法长老?这无异于自断臂膀,足以动摇整个学院高层的根基!
所有长老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林沧澜进退两难,额头见汗之际。
一直沉默侍立的关老,佝偻的身躯,缓缓上前一步。
“咳。”
一声轻咳。
一股比张承的金丹威压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恐怖,仿佛历经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轻轻压向所有长老。
那些本就心神剧震的长老们,顿时感觉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盯上!
关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圣子之言,便是学院法旨。”
他浑浊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张承。
“张承,你可知罪?”
他替林沧澜站了队,用自己的威势,彻底封死了张承所有的退路!
张承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关老,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桦,和脸色变幻的林沧澜。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今日他这张老脸,是丢尽了。
在尊严与性命之间,在两股无法抗衡的压力之下,他那高傲的头颅,终于,缓缓垂下。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带着血挤出来的。
“老夫……”
“知……罪。”
尊严碎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江桦眼中再无半点波澜。
他转身,迈步,向着溶洞之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仿佛与万年前那独断星河,俯瞰万古的孤寂身影,缓缓重合。
当他走到洞口时,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一道淡漠的声音,飘了回来。
“一个月后,我取回碎片时,希望你能把真正的源头交出来。”
“否则……”
“我不介意,自己动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