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于乌云，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
李玄机从钱府走出来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两名暗卫，他们各抱着一个孩子，正是钱波涛的儿子和女儿。
虽然钱波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要检举揭发王祖安，但是李玄机还是带走他的儿女，当做一个提醒，以免他中途反水。
“小朋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睡吧，睡一觉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李玄机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钱明修是哥哥，年纪大一些，面对李玄机的笑容，他瞪大眼睛，看起来懵懵的样子。
而丫头是妹妹，本来已经不哭了，现在又嚎啕大哭起来。
绿影连忙上前安抚小丫头，并快速带走了两人。
回永巷狱的路上，红眠忍不住问道：“如果钱波涛不愿意指认王祖安，你真的会杀了他的家人吗？”
李玄机笑着回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吓吓他！”
“真的？”红眠不确定地问道。
李玄机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从我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什么？”红眠问道。
李玄机道：“是真诚，还有你啊！所以我怎么会骗你呢。”
红眠脸颊一红，随即去追绿影。
李玄机忍不住哈哈大笑，眼中的冷意彻底消融。
时间很快来到了卯时。
文武大臣们照例来到午门前集合，等待着宫门打开。
当钱波涛迈着如同灌铅的双腿来到时，王祖安等人立即走了过来。
天色还有些昏暗，王祖安并非看到钱波涛那发红的眼睛，即便是看到了，也以为是紧张，毕竟他要担下所有罪责。
王祖安感激道：“波涛，这一次辛苦你了，你放心，从今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替你赡养父母。”
此刻钱波涛的心理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对王祖安的感激嗤之以鼻，用我时感激戴泽，等我真的揽下所有罪行，被杀头之后，你真的能照顾好我的家人吗？
之前那么多先例，他根本就没做到过。
想到这儿，王祖安越加坚定了内心的选择，于是郑重道：“尚书大人，我能有今天的位置，全靠你的提拔，现在是我报答大人的时候了。我的妻儿父母就有劳大人照顾了。”
“你放心！”王祖安满意点头，随即拍了拍钱波涛的肩膀。
很快，宫门打开，文武百官鱼贯入宫，在太极殿前集结后，随后进入太极殿。
随着宦官的高唱，女帝缓缓入殿，早朝正式开始。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上官婉儿的声音清冷，如寒冬凌冽的泉水，在太极殿内回荡。
这时候，吏部尚书王祖安出列，禀道：“陛下，微臣有罪啊！”
王祖安请罪？
不知情的官员们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谁都可能认罪，唯独王祖安不可能认。
他可是琅琊王氏，认罪的话，岂不是玷污了家族声誉。
难道今早起猛了，懵了？
女帝则开口道：“王爱卿，你有何罪啊？莫非和吏部一案有关？如果王爱卿坦白从宽，朕会给王爱卿一次机会的。”
女帝话里有话，如果王祖安真的承认罪行，女帝看在他琅琊王氏的面子上，会留他一命。
王祖安也听出了女帝的话中意。
他心中讥笑。
想让老子认罪，开什么玩笑！
老子怎么会有罪呢。
所以王祖安痛心疾首道：“陛下，的确是关于吏部大案，微臣配合调查之后，便回到吏部自省自查，发现吏部之中果然藏污纳垢，在微臣的眼皮底下，做了龌龊之事。微臣身为吏部尚书，负有失察和监察不严之罪，还请陛下处置！”
众人一听，立即把心放肚子里，今早没起猛。
就说嘛，王祖安怎么可能认罪，失察之罪而已，这算个屁的罪，女帝都得安慰他别太伤心，以身体为重。
女帝心中冷意更浓。
给他机会了，也给他台阶了，但他偏偏找死，那就别怪朕了。
女帝便道：“按照王尚书的意思，王尚书对吏部发生的贪赃枉法并不知情，一切都是手下人做的喽？那此人是谁，竟然能蒙蔽王尚书？”
王祖安立即指向了吏部左侍郎钱波涛，喝道：“陛下，是左侍郎钱波涛，都是他策划的！也是他威逼利诱吏部官员，如果不从便会受到其打压！陛下，微臣过于相信钱波涛，给他放了权，微臣有愧于陛下的信任啊...”
说着说着，王祖安老泪纵横。
紧接着，吏部郎中出列，纷纷开始认罪道：
“陛下，微臣认罪！微臣在钱侍郎的淫威逼迫下，对两名官员的考绩进行了修改！”
“陛下，微臣也认罪！微臣在钱侍郎的威胁下，对三名官员的评价档案进行了修改！”
“...”
而随着吏部官员的出列，户部、吏部、工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内的官员也纷纷出列，开始了招供：
“陛下，钱侍郎曾找过微臣，暗示微臣可以拿钱，修改考绩，微臣一时糊涂！”
“陛下，钱侍郎利欲熏心，曾威胁微臣，如果不掏钱，将把微臣的考绩评为下等，微臣不得已，只能行贿！请陛下明察！”
“陛下，微臣亦是如此！”
“...”
此起彼伏之下，很多部门的中流砥柱都站出来指认钱波涛。
并且，他们招认的罪行也是最轻的，而且都是钱波涛的威胁索要，让女帝无法严惩，再加上人数众多，波及官衙广，到最后女帝只能法不责众。
这一招的确高明！
尚书左仆射秦晖静静地站着，他和身旁的刘康、赵安对视一眼，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很浅的笑容。
这是他们的杰作。
陛下啊陛下，你想利用吏部一案对官员们动手，真是有些痴心妄想啊。
你虽是九五之尊，但也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这朝堂之上是讲规矩的，是讲道理的。
此刻的秦晖颇有些自傲，他忍不住看向了文官首位的房乔，他很想知道此刻的房乔又是什么表情。
两人明争暗斗多年，自己永远弱他一分，今个的局面，他又是否想到了呢？
谁知秦晖刚刚看去，房乔好似有心理感应般突然微微侧头，也看向了秦晖。
房乔面无表情，目光深邃。
但是秦晖的内心却陡然泛起一丝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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