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南有大冤

凄厉的喊叫划破长空，天空一声惊雷，也掩盖不住那声音的愤恨。

林远双目如血，悲痛呜咽，竟然盖过了狂风暴雨，这声音里面饱含着是家园尽毁、亲人离散，目睹人间地狱，却又求助无门的滔天冤屈！

守卫宫门的禁军连忙上前而来，灯笼的光在磅礴大雨中显得有些模糊，看着林远凄惨的模样，饶是他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何人胆敢夜闯宫禁，击打登闻鼓？”

侍卫首领惊疑不定，如此惨状深夜击鼓，此事绝非寻常。

林远从怀中掏出被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那上面早已沾满了雨水还有血水，他小心翼翼地呈递上去。

“江南道临江府秀才林远，冒死携血书而来，状告江南一众官员。”

他的喉咙嘶哑无比，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洪水决堤，他们瞒报灾情，草菅人命，如今江南已成炼狱！”

“求陛下.......救救江南......救救百姓！”

林远像是用尽生命，撕心裂肺地喊出最后一句话，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手上却仍然死死抓着油纸包。

一众侍卫大惊失色，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派人前去禀报陆青梧。

此时陆青梧的寝殿里，兽口纹金香炉里龙涎香静静燃烧，金色的纱幔里陆青梧已经躺下，五官没有白日里刻意伪装的凌厉霸气，显得格外柔和。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大事不好了！”

陆青梧猛地从床上惊醒，掀开了纱幔，微微蹙眉，黝黑的眸子还带着被人打扰的不悦。

“何事如此惊慌？。”

太监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陛下恕罪，奴才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启禀陛下，宫外登闻鼓响，有人冒死击鼓！”

听到这句话，陆青梧的睡意顿时消散，目光一凛，登闻鼓非天大冤情、绝大灾祸不得擅击，否则的话，将以重罪论处。

所以大炎建国以来，敲响登闻鼓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深夜击鼓，更是前所未有，陆青梧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究竟是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是个江南来的秀才，名字叫做林远，浑身是伤，说是有血书要呈给陛下，状告江南道一众官员欺君罔上，瞒报水患灾情，致使江南生灵涂炭，浮尸遍野！”

“放肆！”

陆青梧猛地起身，顿时勃然大怒，察觉到陆青梧的暴怒，太监把头埋得更低了。

先前江南就有折子递过来，说是连日大雨，粮食收成不好，但是对于水患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陆青梧也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不声不响，竟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陆青梧的声音蕴含着雷霆之怒，一时间，仿佛寝殿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她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那秀才如何了？血书何在？”

“林远已经重伤昏厥，派人去请太医医治了，血书在这里。”

太监小心翼翼拿出血书，陆青梧大步上前，也顾不得仪态，直接拿起沾满泥水，带着浓重血腥气味的布帛。

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更是令人发指，陆青梧瞪大眼睛，指节都有些发白。

“江南水患死伤无数，屋舍尽毁，人畜同没，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死者恐逾十万，然当地官员，为了一己私利，隐瞒水患，毫无作为，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草民林远携血书而来，冒死进京.......”

血书最后，是无数血手印，仿佛无数百姓的声声泣血和控诉，钻入陆青梧的脑海里。

陆青梧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发黑，身体都略微有些摇晃，幸好被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

“死者恐逾十万！这群人竟然隐瞒不报，简直是胆大包天！”

森冷的气息从陆青梧身上传来，眼眸中的怒火和杀意几乎形成实质，寝殿内的众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窗外雷雨交加，又是一声惊雷从天而降，白色的闪电宛如银龙飞舞在黑色的夜空，天地之间都为之震颤。

似乎所有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像是某种预兆。

“传朕口谕，即刻召集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禁军统领、所有三品以上在京堂官，一盏茶之内，御书房见驾！”

太监不敢有任何耽误，连忙跑出去宣旨。

陆青梧站在寝殿里面，慢慢攥紧那份沉甸甸，浸透了江南百姓血泪的控诉的血书，她的视线落向了窗外。

暴雨如瀑，而她的眼神却是锋利无比，似是要穿破这深沉的夜幕，直达远离京都的江南。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眠。

急促的马蹄声和车驾声打破了京城宵禁的寂静，所有官员都在家里睡得正香，结果就收到了陆青梧的口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急匆匆地起床。

一路上雨又大，纵使有马车，官袍还是被打湿了，狼狈地来到御书房，这才发现不止自己一人，其他官员也在。

甚至有些官员因为来得匆忙，鞋子都穿反了。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前来传口谕的也是小太监，询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啊，为何陛下会突然急召，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知道，白天陛下退朝的时候都还好好好的。”

“深夜急召，必定有大事发生，左相可知是何事？”

有人出声询问元镇边，他是当朝左相，消息肯定是更加灵通一些，谁曾想元镇边也是满脸困惑，神情同样不解，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竟然连左相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朝臣们议论纷纷，就在众人不解之际，陆青梧来到了御书房。

众人连忙跪拜行礼，“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青梧面无表情，“平身。”

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拿出血书，开门见山道：“你们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