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老黄就要起床,趁着日头还没有那么毒,要多干点活。
老黄拿起靠在墙角的锄头,又拎起一把锋利的柴刀。
准备像往常一样,先去寨子外面那片林子边上砍些柴火回来烧,然后再去料理自家地里的活儿。
他扛着锄头,腰间别着柴刀,溜溜达达地往寨子东南角的寨门走去。
寨墙是用夯土和木头一层层打起来的,足有两三丈高,厚实得很。寨门口站着两个刚换岗的汉子,正抱着长矛倚在门洞边打盹。
老黄没有多说话,侧身从半开的寨门里挤了出去。
寨子外有条小路通往林子,老黄没走多远,就听见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望过去。只见同寨的打柴后生石头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大捆刚砍下的湿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白了。
“石头!咋了?跑这么急,撞见鬼了?”老黄大声问道,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石头一口气跑到老黄跟前,手扶着膝盖,张着嘴喘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黄……黄伯!不……不好了!林子那头……生番!好多生番!拿着刀子棍子……过来了!”
“啥?”老黄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你看清楚了?多不多人?”
“看……看清楚了!起码好几十个,就在后面林子里,没看太清楚,指不定更多!
我瞧见他们就开始往回跑了,快,快回寨子报信!”
石头急得直跺脚,话说完,也不管老黄了,背着柴火往寨门方向猛冲。
老黄心知不妙,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寨子里跑。
石头刚才的声音不小,守在寨门边上那两个打盹的汉子也被惊醒了,看到连老黄都撒丫子跑回来,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把沉重的寨门拉开一条缝。
“啥情况?石头刚才喊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汉子问。
老黄一边往里挤,一边急促地说:“石头看见生番从林子里冲出来了!好多人!快,快关紧门!敲锣!叫醒大伙!”
石头那惊慌失措的喊叫和随后寨门关闭的巨大声响,像炸雷一样惊醒了整个寨子。“生番来了!生番来了!”石头一边往寨子中心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瞬间,这座容纳了几千人的小寨子仿佛被投入滚水的活鱼,猛地翻滚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在寨子中心那座最高的瞭望塔上疯狂地敲响,敲锣的人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快!男人们上墙头!女人孩子都回屋,锁好门!”寨主郑老三那洪亮又带着焦急的命令声在嘈杂中响起。
郑老三是郑芝龙派来管事的本家兄弟,也是寨子里管事的。
老黄顾不得去自家屋里放东西,把锄头和柴刀一扔,拔腿就往自家被分配守卫的南边寨墙段跑去。
一路上,只见寨子里乱哄哄的,男人,只要是能拿得动家伙的青壮汉子,都从各自家里冲出来,手里抄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每个人都拼命地往寨墙根下跑,那里有木头梯子可以爬上墙头。
几个平日里就在寨子仓库保管武器的壮汉,飞快地打开仓库大门,里面堆着一些简陋的木盾、削尖的毛竹长矛,甚至还有几捆官府配发但很少使用的雁翎刀。
负责分发的人赶紧把这些兵器分发给靠近梯子的人。
“快!上墙!东西墙头的快上!堵住寨门!多堆石头木桩!”
郑老三指挥着几个头目,“阿虎!带二十个力气大的,给我抬木头石头把寨门后面顶死!要厚实!快!”
那个叫阿虎的壮汉应了一声,吆喝着几个同样力气大的同伴,冲向寨门口。
几个人合力,把早就备在一旁做防火的几根巨大原木“轰隆”一声合力抬起,死死抵住寨门的内侧。
其他人则七手八脚地把大石头、装满土块的箩筐往寨门后面堆放,像要砌墙一样。
寨墙上,已经爬上去不少人。老黄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梯子,手脚并用地翻上自家守卫的那段寨墙。
这寨墙上面大概有三四米宽,是用结实的黄土和碎石层层夯打起来的。
墙垛口不高,刚刚到人腰,正好可以躲人,也方便向下看。
老黄趴在垛口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只见生番从林子那边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
“老天爷,这么多人……”旁边一个姓王的汉子趴在老黄边上,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
“别慌!咱有高墙!”老黄低吼一声,既是给别人打气,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看到寨墙根下,有十来个汉子正飞快地把堆在墙边的粗大木刺抬起来,塞进寨墙和外围一圈矮土墙之间的沟里。
这沟虽然不深,但布满了木刺,也能绊一下生番。
寨墙下面还有人在跑动,把成筐成筐的石头搬上来,堆在靠近墙垛的地方。
生番的身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上身赤裸,只在下身围着小块兽皮,披头散发。
生番的样子吓到了很多人,但是郑老三却是很老道。
“稳住!都稳住!听号令!”郑老三冲上了寨墙,他挥舞着一柄刀刃发亮的佩刀,大声吼叫着稳定人心。
他身边站着一个汉子,拿着个粗大的牛角号。
“呜——呜——呜呜——”低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生番已经跑到了寨墙根下几十步远的地方。
他们根本不怕寨墙上的人群,毫无章法地就猛扑过来,目标直指厚重的寨门和寨墙几处显得稍微低矮一点的地方。
“放箭!”郑老三看到对方大部分进入了弓箭的射程,猛地挥下刀。
那些寨子里会点射术或者力气大的汉子,立刻拉开了他们手里的软弓或者硬弩。
“嗖嗖嗖!”“梆梆梆!”
一阵稀疏的箭雨射了下去。效果并不太好。
寨民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射手,准头欠佳。加上生番速度快,动作灵活。
只有寥寥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生番被射中腿部或肩膀,惨叫着摔倒。
但这阻挡不了后面更多生番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