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
听到家奴将事情原委讲述清楚,周显堂面色愠怒。
“武儿,你不是说王福秉性忠厚,今日之事又该作何解释!”
周显堂儿子被这么一训斥,低着头不敢回应,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王福之前本是东营街一青皮无赖,干的营生介于灰色和黑色之间。
后不知怎地竟和周府扯上了关系,仗着周显堂的势力,在东营街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周显堂之前虽听下人提起过,可当时并没有当一回事。
现在惹到赵歇头上,真是年岁不利啊!
本来女帝因漕运之事,对他已经非常不满意了。
回头赵歇要是参自己一本,自己这尚书之位只怕难以保全。
最要命的是现在他不能回避,要先想办法让赵歇消了火再说。
“赵大人,自现在起这王福便不再是我府上家奴!”
“如何发落,全凭你做主!”
周显堂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人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赵歇手持马鞭来到周显堂身前:“周尚书!”
“你管教无方御下不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抢!”
“以后稍有势力,是不是要割据一方啊?”
周显堂微微拱手:“不敢,老夫忙于朝政,
家中事务并无关照,让赵大人看笑话了!”
“今天赵大人所损失的一切,都由我周府赔偿。”
“还乞望,不要上奏陛下!”
“咳咳!”
“雪儿,你不能受寒。”
“先回去吧!”
周恩雪手帕轻捂口鼻,将目光从赵歇身上收回。
这人居然是朝中重臣,行事残暴,言谈粗鄙。
汴京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官吏?
周恩雪见事情尘埃落定,还有自家父亲主持大局。
于是行了一礼,瞥了眼赵歇,在两个婢女搀扶下回到府中。
眼见周显堂如此识相,赵歇也就没了继续搞下去的心思。
“周大人,我今日所来也只是为我那被打伤的官家讨一个公道!”
“说到底,也是你我两家的私事!”
“首罪既已伏法,某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此事,自不需要惊扰陛下!”
周显堂面皮一抽,还说你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之前在朝中活生生烹杀周通,这事儿难道是自己干的?
不过他可不敢直接说,赵歇对这件事情没有过多追责,已经超出了他预想中的结果。
二人言谈一个卑微,一个平淡。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显堂才是赵歇的下级。
站在原地的东城兵马指挥使却不意外,毕竟人家身份在那里摆着。
如今朝中刚刚经历粮价风波,他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想到这里,胡伯东已经对接下来怎么行动有了思路。
眼见二人还在交谈,他便给手底下兵卒使了个手势,同时自己来到二人身前。
“二位大人,既是王福自己行为不检点,那下官便将他送入牢狱,择日问斩!”
赵歇停下交谈,瞥了眼已经失去意识的王福。
“东营街是你们兵马司管辖范围,以后再让我听到有这等事!”
“你这指挥使就换别人来做!”
胡伯东闻言心惊肉跳,赵歇的警告要比吏部来得更有威慑力。
毕竟吏部弹劾自己还能走走关系,可主客司要是弄你,你肯定没法干下去。
他一脸赔笑:“是,赵大人教训得对!”
“下官今后一定注意!”
说完,他心里头松了一大口气。
这才敢指挥手下兵卒,将半死不活的王福拖了下去。
赵歇抬手,胡伯东很有颜色将马鞭接过去。
“赵大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赵歇摆了摆手,胡伯东如蒙大赦深深行了一礼,逃也似的离开周府。
门前还躺了一地的周府护院,赵歇淡淡道:“行啦……”
“放他们回去吧!”
赵夏闻言赶忙收拾地上的兵刃,这些精铁打造的武器一把可不便宜。
周显堂自知理亏,看到这一幕也不敢说什么。
这些家奴也不敢拿回属于自己的兵刃,灰溜溜地回到府内。
这一仗损失惨重,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大人,三日后老朽亲自到赵府赔罪!”
“届时,定给出一份让您满意的赔礼!”
恶气出完,自然也就没有停在这里的理由。
周显堂原本还想请赵歇入府做客,被他无情拒绝。
走在回府的路上,赵夏拎着一把精钢长刃,笑得合不拢嘴。
“大人,这东西放在他们手里可真糟蹋!”
“咱们要是有这东西……”
“你想怎样?”赵歇冷不丁问道。
“回头切甜菜丝,能省一大笔钱呢!”
赵歇愕然,这家伙脑回路属实清奇。
原本他还想叮嘱下虽然打赢这场,但以后不能像王福那样为非作歹。
现在看来,这小子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属实是自己多虑了!
周府
经历了一场浩劫,周府上下愁云惨淡。
周恩雪躺在闺房内,倚靠着绣枕,脑子里不停闪过赵歇身影。
这个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残暴和粗犷。
真不知道他平时在朝中是怎么和群臣相处。
这样放肆的行为,难道就不怕吏部弹劾吗?
便在这时,婢女推门而入,捧着乌木托盘,架着一碗药来到房间内。
“小姐,该喝药了!”
周恩雪抬起玉臂,用方帕掩住口鼻轻咳两声。
婢女将她从床上搀起,扶她来到桌前。
周恩雪气质出尘,用自家老爷的话来说,红颜薄命。
“小姐,快喝吧。”
“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周恩雪眉头微蹙,这药实在是苦。
可不吃自己的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小姐,你看这个!”
婢女左右张望了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
打开后,里面是晶莹如雪的白糖。
周恩雪目露惊讶:“雪?”
婢女捂嘴一笑:“小姐,这是糖!”
“这就是王福和那位大人冲突的原因!”
“原本还有一大包呢,不过都在夫人那里!”
周恩雪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在她印象中糖都是粗粝如沙一般。
像今天看到这样晶莹剔透,如雪纯净般的砂糖还真没见过。
“你说,这雪一样的糖,是王福从那位大人那里抢来的?”
婢女点头道:“是啊,听说夫人好几次都想买,结果一次也没买到。”
“这是那位大人自己发明的什么法,可以让红糖变白!”
“那王福为了讨夫人欢心,自作主张抢了一包回来!”
“结果……”
“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平时在府内除了就会欺负我们……”
婢女后面的话,周恩雪已经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那道蛮不讲理的身影再次浮现,再次看来竟有些奇特。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